第257章 破而后立

"时不我待，陛下，请赐予臣妾一件贴身之物，以作信物。"

刘协沉吟片刻，随即从腰间解下一块象征皇权的玉佩。

此物虽非珍稀，却唯有汉室皇族方可佩戴，便是曹操本人，此刻也不敢轻易随身携带。

它承载的意义非凡，刘协始终贴身珍藏，从未离身。

如今既有机会，他毫无迟疑，将玉佩放入伏寿掌心，并覆以手掌掩护。

"爱妃，联络之事，便托付于你与令尊了。"  刘协神情肃然。

"陛下尽可放心，纵使赴汤蹈火，臣妾亦必完成陛下所托。"  伏寿将玉佩妥善藏好，随后朝刘协福身行礼，转身离去。

待伏寿离开，刘协双拳紧握，指尖泛白。

这般依赖他人办事的日子，令他胸中郁结难舒。

"曹贼！"

一拳砸向石柱，刘协冷眼看着池塘，随手抓起一把鱼饵撒入水中，目光阴鸷地注视着金鱼争抢食物。

……

与此同时，刘协与伏寿密谈之时，苏晨已回到许昌城中的苏府。

然而令他懊恼的是，甄宓竟然与黄月英同居一处，而且两人似乎相处甚欢，干脆以姐妹相称。

原本这是桩美事，省却了苏晨不少解释的麻烦，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纷扰。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甄宓与黄月英不知何时达成共识，竟联合起来一致针对他。

结果，他回到苏宅，那两位女子像是约好了似的避开他，让他空着肚子去找她们，却都被拒之门外。

没办法，苏晨只得让下人准备了些吃的。

吃完喝饱后，苏晨干脆不再去找她们，直接回房休息。

月光洒上柳枝。

房间的窗子忽然被推开，苏晨猛然醒来，但听到两人轻柔的脚步声后，他又装作睡着，不再理会。

吱呀一声，窗子又被关上。

片刻间，窗外的树上飞起无数鸟儿。

…

当夜，

相府内一片安静，只听见巡夜卫士整齐的步伐声。

曹操斜倚在软榻上，身旁摆放着几个燃着烈火的炭盆，即便如此，他仍感到寒意阵阵。

许褚站在一旁，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毫无办法。

曹操病了。

这并非普通病症，而是心病。

先前他的头疾虽靠二锅头与药汤勉强缓解，但始终未彻底治愈。

再加上合肥大捷后的兴奋，以及对荀彧反对称魏公一事的恼怒，悲喜交加，竟致病倒。

许褚已请过多位御医，皆束手无策，仅开些滋补药方，稍减痛苦。

如今，许昌城中的名医都被派去寻访，可效果依旧不佳。

于是便成了今日这般状况。

即使屋内炭盆满满，许褚已汗流浃背，曹操依旧觉得寒冷，刺骨难耐。

若非曹操意志坚韧，恐怕早已痛呼出声。

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也极差，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连双目也失去往日威严，显得混浊不清。

“新请来的医生怎还未到？唉……”

许褚在曹操耳边焦急地说道。

仲康，稳住心神。”

曹操虽感不适，却依旧保持镇定，他冲许褚笑了笑，调侃道：“嘿嘿，你是不是觉得我要当魏公，所以老天爷才让我生病，想治罚于我？”

“丞相此言差矣。”

许褚果断摇头，他向来不信什么天命，在他心中，丞相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大汉早已衰败，丞相登魏公之位，正是顺应天意与民心，老天爷又不是瞎子，看得一清二楚。”

听罢，曹操轻笑一声，没料到许褚也会这般安慰人，而且言辞间条理分明，倒令他有些惊讶。

“罢了，仲康，别急躁，我的病还不至于要命。”

曹操瞧着许褚满是焦虑的脸庞，不由劝慰道。

此刻他虽身体不适，脑子却异常清晰，就连头疼的感觉也已消退。

即便冷得浑身发颤，他却感到莫名的放松，这般情况下，他至少能冷静思索了。

“末将难以平静。”

许褚直言不讳地说。

曹操见状，心中微动，知道劝也无用，便作罢。

曹操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许褚靠近，说：“仲康，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许褚点头，乖乖坐到了曹操身边。

“丞相，请讲，末将知无不言。”

许褚道。

曹操眯着眼望向火盆，火苗跳动，燃烧得极旺，他略显恍惚地开口：“仲康，你觉得荀彧此人如何？”

丞相府内。

曹操卧房里。

许褚倚靠床边，思索半晌后，郑重其事地看向曹操道：“荀大人是个好人。”

噗！

曹操看许褚憋了半天，只蹦出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

但他也清楚，让许褚去赞美一个人实在勉为其难。

不过许褚这句话倒是简洁明了，别有深意。

荀彧是好人吗？

当然。

在曹操看来，荀彧不仅是好人，更是难得的好人。

无论品行、才能，还是性情，都是上乘之选。

可惜的是，荀彧心中的信念太过执着，总想着挽救大汉，辅佐天子，这种想法在曹操眼中显得十分荒唐。

毕竟大汉早已徒有虚名，即便能够再度兴盛，又能支撑多久呢？

与其苦苦维持旧朝，不如彻底推翻，再造一个新时代。

破而后立，正是这个道理。

然而，他与荀彧相识多年，情同师友，如今却因称公之事分道扬镳，形同路人，这让曹操颇感遗憾。

“丞相？丞相？”

曹操陷入沉思时，许褚在一旁担心地呼唤着他。

“哦，是我走神了。”

曹操回过神，笑着回应。

“丞相想必是在为荀大人的事烦忧吧。”

许褚猜测着，毕竟曹操突然病倒，正是因为荀彧的**之举。

“嗯，我和荀彧关系匪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真不知将来如何面对他。”

曹操摇头叹息，看着许褚问，“仲康，若有一天荀彧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许褚抓了抓脑袋，皱眉思索良久，才犹豫地说，“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若丞相让我杀荀大人，我会照办，只是我心里定然不好受。”

“你呀。”

曹操点了点许褚。

不只是许褚会难过，他自己又何尝愿意伤害荀彧？

但有些事不由他决定，即使他不愿，有时也必须如此。

“荀彧，自行珍重吧，若能安分守己，我会尽力保你归乡养老……”

曹操低声呢喃。

多年来的情谊，他实在不愿对荀彧下手。

只要荀彧不过分，留他一条命也不是不可。

“蹬蹬蹬。”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名虎卫随即高呼：

“丞相，许将军，大夫到访。”

“快，请进！”

许褚喜出望外，急忙拉开大门。

一阵冷风吹入，但他全然未觉，径直走向被虎卫带进来的中年男子。

那位大夫面沉似水，脚步却轻盈，看起来完全不似个大夫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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