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仇恨的眼神

“谁是我的长辈？她吗？”晁晚晴讽笑着问。

黎姨娘是妾，地位等同于奴婢。

晁相当然不能承认，他要求嫡女认奴婢当长辈。

可刚才大夫说了，黎姨娘肚里怀的是个男孩。一旦黎姨娘生下男孩，晁相便打算扶她为继室。可是在这之前，哪怕他心里已经认定，长女应将黎姨娘视作长辈，他也不能承认。

晁相一时失态，被女儿钻了空子，刚消减下去的那点烦闷又浮上心头，他板着脸继续问：“若你没有主动招惹，太子怎会脑袋一热就想娶你为妻？”

晁晚晴刻意忽略了他的窘态，只是平静回答：“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您审。但如果您执意问到底，等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后，就不知道站在您身旁这位长辈，她是否能承受得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否能承受得住。万一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您和您的家人可别把错都推到我头上。”

晁相被她轻飘飘几句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晁晚晴的鼻子，怒斥：“你阴阳怪气给谁听？难道你不是晁家的人？”

晁晚晴知道自己该闭嘴，可她仿佛被某种力量所控制，言不由衷道：“只要您同意，让我改姓沈也不是不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晁相怒视长女，声音低沉而有力。

晁晚晴隐隐感觉到忍冬在轻拽她的衣角，让她快点认错。

不远处的前方，晁柳晴和晁敏晴听到晁相的这声怒吼，也都瑟缩在一旁，不敢直视她这个方向。

只有黎姨娘，虚弱地靠在晁相肩膀上看戏，笑容得意。

晁晚晴想认错，但她的身体里仿佛被分裂出两个人，一个是前世十六岁的晁晚晴，一个是如今的她。

她的身体被前世十六岁的晁晚晴控制住，看向父亲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她的理智咬紧牙关，避免说出覆水难收的话。晁晦之就算再混蛋，她也得罪不起，他是她如今唯一能利用得上的大靠山。

“我看你真是被我惯得无法无天，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晁相盯着女儿仇恨的眼睛，越来越气，他抬起手，就想打晁晚晴。

忍冬见机行事，一把将晁晚晴推开，跪在她和晁相中间，双手用力抱住晁相已经迈出半步的腿。

忍冬哭道：“老爷，小姐是在襄武王府受了委屈回来的。她回到家后，您非但不关心她，怎么还一个劲儿地责问。”

晁晚晴被忍冬推了一把，才从仇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十六岁的晁晚晴虽然离开了她的身体，可那份浓烈的感情却留在了她的身体里，她听见忍冬维护自己的这番话，忽然鼻酸眼胀。

不行，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太丢脸了！

晁晚晴别开脸，大声吼道：“忍冬，别说了，快起来！”

忍冬却不听话，继续对晁相哭诉：“今日齐王殿下忽然发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小姐一耳光。老爷，齐王欺我晁府无人，你可要为小姐做主啊！”

晁相被忍冬提醒，才认真打量晁晚晴，虽然已经在襄武王府涂了药，但晁晚晴脸上的肿却还有明显的红肿。

看清楚女儿眼底的委屈，晁相心里的怒气消失了。

他轻轻推开靠在肩上的黎姨娘，用看似平静的语气问：“脸上敷药了吗？太后是否知道此事？她老人家有没有为你做主。”

黎姨娘轻拂了下并不散乱的头发，嘴角依旧挂着怡然自得的微笑，轻声道：“老爷，别问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定是因为她和太子殿拉拉扯扯，让齐王在大众面前失了脸面，才讨来这顿打！太后怎会帮她做主呢。”

晁相分明知道黎姨娘是在刻意挑拨，可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命令她闭嘴。

晁晚晴毫不在乎晁相的刻意偏袒，她只担心被人看出来她刚才的不对劲。晁晚晴脸上挂上讨好的笑，问：“爹，你还打不打？”

晁相心中一顿，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些不安。

“您要是没心情打，女儿可走了。”晁晚晴见这招好使，便笑得更加甜美。

晁相犹豫了一下，轻轻颔首，同意她离去。

晁晚晴为了弥补刚才所犯的错，装出十分乖巧的模样：“黎姨娘有孕，是家里的大喜事。但女儿心想，为了让您和黎姨娘都放宽心，在这孩子生出来之前，我还是先住回沈家吧！”

晁相看着女儿脸上明媚的笑容，心底隐隐作痛。

可就在他恍惚的瞬间，女儿已经走远，无论他再怎么喊，她都没有停下来。

晁晚晴走出大厅外的院子，嘴角的笑才停下，她冷静地吩咐忍冬：“我先回沈家，你收拾好行李，锁紧院门再过来。吩咐好看守的婆子，我不在家时，任何人都不能踏进我的院子，包括晁晦之。”

忍冬闻声应是。

晁晚晴坐在回沈家的马车上，掐指卜了一卦，她要算算黎姨娘这胎是否能顺利生产。

前世，黎姨娘因为执意为她绣喜服，才累得流产。

今生她不会再嫁给卫玄明，黎姨娘也没有帮她绣喜服的借口，黎姨娘若再保不住这胎，可不能再栽赃到她头上。

掐算出结果后，晁晚晴心里已经有底，她暂时住回沈家是对的。

想到即将见到外祖父，晁晚晴便止不住地开心起来。

虽然晁家没人欢迎她，可在沈家，她却是个稀罕宝贝。

晁晚晴站在沈家大门前，望着门牌上的沈府两个大字，忽然生出些近乡情怯。在她记忆里，最近一次踏入这扇门，还是她成为齐王妃之前。

前世打她成为齐王妃后，便处处受到约束。哪怕她偶尔也能和外祖父见面，可要回沈家，却得思前顾后，她既要考虑皇家礼法，又得顾虑晁相的脸面。晁晚晴无数次动过想回沈家再看看的念头，却都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

在沈家生活的时间，让她拥有以往人生中最快乐的记忆。

守门的仆人刚从瞌睡醒来，忽然看见门外站着的晁晚晴，擦了擦眼睛，兴奋道：“小小姐，您回来了！”说完，又转头对门内的人大喊：“快快快，快去通知老爷，小小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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