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投壶，我是练过的
“今日多谢各位赏光。”
柳清沅声音温和。
“诗会规矩简单，以‘春’为题，诗词皆可，佳作会由家父点评，还望各位尽兴。”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捧来笔墨纸砚，分置在各桌。
片刻，厅内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落笔声。
众人凝神思索，笔尖在宣纸上轻划，留下或娟秀或洒脱的字迹。
约莫半柱香后，众人陆陆续续停笔。
恰巧这时，姜徽玉相熟的几位小姐围了过来。
户部侍郎家的李千金眼尖，瞥见姜绾臻面前的宣纸仍是空白，故意扬高声音。
“绾臻妹妹怎么还不动笔？这‘春’字为题多好写，是没灵感，还是……怕写出来丢人呀？”
声音不高不低，周围几道目光顿时飘向姜绾臻。
姜徽玉心里暗爽，面上却假惺惺道。
“我妹妹性子静，不爱凑热闹，她的学问可是苏先生亲自指点，怎么会写不出来，许是在琢磨佳句。”
一旁的陆策一听，登时来了兴趣。
“苏先生？”
“莫非是那位曾做过先皇后伴读、后来自己开女子学堂的苏明漪先生？”
姜徽玉颔首。
“正是。”
满厅哗然。
苏明漪是京中女子学堂的开创者，当年伴读先皇后，才名满京华，多少世家想请她上门授课都求而不得。
众人看向姜绾臻的目光顿时变了。
姜府竟肯为她请苏先生授课，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
“苏先生的学生，诗词定不会差！”
“所谓名师出高徒，二小姐可得好好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姜绾臻身上。
姜徽玉眼底掠过一抹阴毒。
姜绾臻啊姜绾臻，你得了苏先生指点又如何？照样胸无点墨！
等祖母知道她在柳家出丑，一定会勃然大怒。
“哎呀，大家还是别为难我妹妹了。”
姜徽玉挡在姜绾臻跟前。
“她从前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纵然有苏先生悉心教导，怕是也难以跟上……”
这话非但没让起哄声停下，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
“苏先生调教过，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二小姐就别谦虚了！”
姜绾臻眉心微蹙。
她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诗会上安安静静待着，不惹眼也不丢人。
可李千金步步紧逼，姜徽玉在一旁煽风点火，明摆着要将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心里那点隐忍的火苗渐渐窜了起来。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性子。
正思忖着，一道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诸位。”
姜绾臻循声望去，是柳家的嫡长女，柳清沅。
“今日设这诗会，原是想让大家趁着春光放松些，以文会友，图个尽兴。”
“此刻这般，反倒违了初衷。”
她环视一圈，方才起哄的人都讪讪闭了嘴。
柳清沅目光看似无意地落在姜徽玉身上。
“诗词本是随心之作，何必强求？”
“我早想着光写诗未免单调，特意备了些投壶的玩意，不如大家换个玩法？”
话音刚落，几个丫鬟便捧着投壶和箭矢上来。
李千金却不肯罢休，眼珠一转，又扬声。
“姜二小姐自小在乡下，想来力气跟准头都是出彩的，投壶肯定不在话下。”
这话明着是夸赞，实则暗讽她出身粗鄙。
周围又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目光齐刷刷落在姜绾臻身上。
姜绾臻抬眼时，正对上柳清沅投来的担忧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鄙夷，只有纯粹的善意。
她心中一暖，紧接着那点火气彻底燃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既然李小姐这么说，那我便试试。”
她拿起一支箭矢，指尖搭在箭尾，手腕轻轻一扬。
箭矢在空中划了道利落的弧线，“咻”地一声，稳稳落进了壶口。
满厅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低呼。
那壶口距她足有三丈远，这第一箭便中，实在出人意料。
姜绾臻望着入壶的箭矢，心头微动。
上一世，投壶、蹴鞠，但凡能同贵人凑到一处的玩乐，她都拼了命地练，只盼能讨姜家半分欢心。
却没想，阴差阳错间，竟成了这一世的底气。
姜绾臻没停，接连又拿起三支箭。
手腕翻转间，箭矢一支接一支入壶，动作干脆利落，竟无一失手。
“好准头！”
有人忍不住赞道。
姜徽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上却依旧挂着笑。
“妹妹原来投壶这么厉害？姐姐从前竟不知。”
姜绾臻放下箭矢，转头看她，笑容里带着点漫不经心。
“乡下日子单调，闲来无事便跟着村里的孩子玩投石子，练得多了，自然就准些。”
“李小姐说得对，干农活练出的力气，倒也派上了用场。”
这话既应了李千金的嘲讽，又不显刻薄，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多了几分欣赏。
“姜二小姐倒是坦荡。”
“是啊，这般性情倒难得。”
正说着，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炸响。
“我不信！定是你运气好！”
众人一看，是柳家三小姐，柳含薇。
柳含薇几步走到投壶前，拿起箭矢。
“我跟你比！”
姜绾臻微怔，这三小姐对她，似乎有些敌意？
柳清沅微不可察地蹙眉，低声道。
“含薇，不得无礼。”
柳含薇却梗着脖子。
“姐姐别管！我就是要比！”
姜绾臻笑了笑。
“好啊。”
第一局，柳含薇还算镇定，却只中了两支箭，姜绾臻依旧全中。
柳含薇涨红了脸。
“不算！距离太近了！”
说着，让人把投壶又挪远了一丈。
姜绾臻没异议，依旧从容应对，箭矢稳稳入壶。
柳含薇急得额头冒汗，最后只中了一支，气得把箭矢往地上一摔。
“再来！”她咬着牙道。
第三局，柳含薇故意选了更细的箭矢，壶口也换了个更小的。
可结果依旧，姜绾臻箭无虚发，她却一支未中。
“你耍赖！”
柳含薇眼圈一红，转身就跑。
姜绾臻望着那背影，心里没多少气，反倒纳闷。
三小姐方才虽针锋相对，眼里却没什么阴狠，倒像小孩子争强好胜，憋着股说不清的郁闷。
素未谋面，怎就惹得她这般较劲？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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