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公开反叛：楚家的孤注一掷

狼关城墙

凛冽的朔风，如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着狼关高耸、历经风霜的古老城墙。

此刻，城墙上旌旗猎猎，被寒风撕扯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数千名披甲执锐的边军将士肃立如林，铁甲反射着冬日惨淡的天光，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片肃杀的薄雾。

他们无声地注视着城楼最高处，那个身着玄黑重甲、猩红披风在身后如火焰般翻涌的年轻身影——楚云锋。

楚云锋年轻的脸庞因激动和寒意而涨得通红。

“将士们！”楚云锋的声音陡然拔高，灌注了全身的力气，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遍城墙上下每一个角落。

“看看我们脚下这巍巍雄关！数百年来，它浸透了我楚家多少代人的热血！先祖们在此抛头颅、洒热血，不为封侯拜相，只为守护身后大周的万里河山，守护那黎民百姓的炊烟！”

他猛地将佩剑完全拔出，剑锋直指南方遥远京都的方向，动作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悲壮：

“忠良！世代忠良！这便是先帝赐予我楚家的‘美誉’！可今日！”他声音陡然转为凄厉，

“我们不是背叛大周！我们是要从暴君手中，夺回真正的大周！拯救那被暴政蹂躏的社稷！”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中迸发出来：

“那顾风！他哪里像个人君？他是豺狼！是魔鬼！屠戮功臣，灭绝世家，手段之酷烈，翻遍史书！亘古未有！”

“多少忠贞之士含冤九泉？多少无辜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他倒行逆施，早已失了为君之道！”

“他逼得我们这些世代守卫边疆的忠臣之后，退无可退，忍无可忍！”

“今日，就在这狼关之上，在列祖列宗的英灵见证之下，我楚云锋代楚家立誓：自即日起，与那暴君，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此仇此恨，唯有用血才能洗清！”

“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追随少将军！诛杀暴君！”

“楚家！楚家！楚家！”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爆发，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薄而出。

长矛顿地，刀剑高举，冰冷的金属森林在寒光中起伏，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这些边军将士，祖祖辈辈依附楚家，与楚家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他们对楚家的忠诚，早已融入骨髓，远胜于对那千里之外、面目模糊的京都皇权。

此刻，少将军的怒火点燃了他们心中积压的愤懑与对未来的迷茫，化为一股同仇敌忾、撼天动地的力量。

就在这沸腾的浪潮边缘，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城楼投下的阴影里。

楚云舒，楚云锋的长姐，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劲装，外罩轻甲。

她没有像弟弟那样慷慨激昂，那张继承了母亲清丽容颜的脸上，此刻笼罩着深深的忧虑，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寒风吹拂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更添几分萧索。

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沉甸甸地坠着。

父亲楚天云临行前的密语犹在耳边：

“云舒，锋儿勇烈，你需多思虑，务要沉稳。清漪郡主是火种，亦是催命符。我们能做的只有，积蓄力量，联络诸州，共抗暴君，方为上策，万不可轻易亮出旗号……”

父亲的计划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意在暗中织就一张对抗顾风的大网。

然而，弟弟楚云锋那刚烈如火、宁折不弯的性子，终究是忍受不了在顾风爪牙环伺下继续虚与委蛇。

一封来自京都的、关于某个与楚家交好的世家被顾风以“通敌叛国”为名满门血洗的血腥密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云锋盛怒之下，不顾姐姐的苦苦劝阻，毅然在这狼关城头，点燃了公开反叛的烽火。

看着弟弟在风雪中挺立如标枪的背影，感受着脚下城墙因士兵呐喊而传来的细微震动，楚云舒心中的忐忑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加不安。

她并非怯懦，只是比弟弟看得更深，想得更远。

顾风……那个在短短几年间，如同最恐怖的飓风般席卷凉州、踏平蛮州、鲸吞荆州的铁血帝王。

二十万边军精锐？狼关天险？真的足以对抗龙椅上的暴君吗？

喧嚣稍歇，楚云锋在士兵们狂热的簇拥下走下高台，脸上带着胜利的潮红和一种宣泄后的快意。

楚云舒迎上前去，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沉重：“锋儿……”她低声道，

“父亲临行前的嘱咐，你我都清楚。如此仓促举旗，是否……太过冒险了？豫州、益州、襄州态度不明，前往北狄求取联盟的使者也尚未归来。暴君，绝非易与之辈。”

楚云锋脚步一顿，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被更强烈的自信取代。

“姐姐！”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未褪的激昂，

“再等？再等下去，不过是给那暴君更多的时间去剪除异己、稳固根基！坐以待毙，才是取死之道！”

他猛地转身，指向城下密密麻麻、士气如虹的大军，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你看！我们有二十万百战精锐！狼关固若金汤！粮草器械，足以支撑经年！只要我们高举义旗，天下苦顾风久矣！豫州牧、益州牧，襄州牧，还有北狄那些早就觊觎中原富庶的豺狼，他们岂会放过这个分一杯羹的机会？只要合纵连横，定能形成燎原之势！那顾风再强，难道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楚云舒看着弟弟眼中燃烧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疑虑的火焰，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凛冽的风中。

她抬起手，轻轻拂去弟弟肩甲上沾染的一片雪花，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但愿……天佑我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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