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星野定策：千年豪族的野望
接到镇南王顾长生回信和益州赵磊密函的星野州唐家，气氛则与益州的忐忑、镇南州的悲壮截然不同。
这里弥漫的是一种积淀千年的沉稳、自负，以及压抑不住的、即将喷薄而出的野望。
唐府正堂，并非灯火通明以示紧张，而是按照千年世家的气度，燃着名贵的沉水香，光线柔和而庄重。
家主唐震端坐于由整块紫檀雕成的主位，气度沉凝如山岳。
其妻，唐家主母王雪瑶，出身同样星野州古老氏族王氏，雍容华贵地坐在一旁，眼神平静无波。
下首左边是长子唐山，虽竭力模仿父亲的沉稳，但年轻气盛，眼神锐利如鹰，举手投足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右边是次女唐雨柔，气质温婉似水，但偶尔抬眸间，眼底深处流转的尽是洞悉世情的聪慧与冷静的思量。
“父亲！母亲！此乃天赐良机！大周合该易主！”
唐山率先开口，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高亢，他拍案而起，指着信函，
“顾风小儿狂妄无知，自毁长城，屠戮宗室，血洗门阀，行‘帝国公敌’的酷烈之法，已将自己彻底置于天下世家的对立面！”
“如今众叛亲离，已成独夫！镇南王顾长生手握二十万精锐之师，益州赵磊空有财富却无强兵，皆愿举事！而我唐家；”
他胸膛一挺，傲然之气勃发，
“坐拥星野州千年基业，兵精粮足，甲械犀利！州内大小世家，非我附庸，即我姻亲！”
“府库之丰，可支经年大战！精兵之锐，足以横扫大周！何须去捧一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旁支废物顾仁？”
“大周立国四百余载，如今出了顾风这等空前暴君，正是气数已尽之兆！神器更易，乃自然之理，当有德者居之！”
“我唐家承前朝（大离王朝）遗泽，底蕴深厚，人才辈出，如今正是问鼎天下，重开新朝之时！”
他眼中燃烧着对那至尊之位的炽热渴望。
（大离王朝立国600余载，唐家在大周前朝大离王朝成立之初就已经是一方大族，大周太祖本为大离王朝一武将，在大离王朝陷入崩溃之时得到唐家支持，最终取得皇位，所以大周太祖对唐家的感情是即感激又忌惮，感激为支持之恩，畏惧为恐惧唐家强大底蕴。）
唐震尚未表态，主母王雪瑶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微响，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年世家主母特有的威仪和洞明：
“山儿，稍安勿躁。唐家底蕴深厚，星野州铁板一块，此乃事实。然大周毕竟立国四百余年，‘顾’姓国祚，深入人心。”
“顾风虽暴虐无道，然其以雷霆手段镇压四方，荆州、凉州、蛮州、蜀州、狼州等地，皆被其清洗后安插心腹，如臂使指。”
“其手中掌握的军队，战力之强，更令人心悸。”
“镇南王顾长生，乃先帝亲弟，军中宿望，他为何不自立，而要拥立顾仁？”
“益州赵磊那只老狐狸，为何甘愿将女儿嫁给一个傀儡也要拥立他？”
“皆因‘名分’二字！此乃煌煌正道，也是收拢人心、减少阻力的不二法门。赵磊之举，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心可诛，却也是老成谋国之策，深谙权术之道。”
唐雨柔适时接口，声音清越，条理分明：
“母亲所言鞭辟入里。大哥雄心壮志令人钦佩，然欲速则不达。顾风此人，能从深宫傀儡翻身为如今这掌控乾坤的冷酷帝王，其心性之坚忍，手段之狠辣，布局之深远，绝非寻常暴虐之徒可比。”
“他敢在清洗狼州、覆灭秦楚之后，立刻发诏书逼迫镇南王入京，必有倚仗与后手，绝非鲁莽行事。仅凭我唐家之力，固可割据星野，稳如磐石。”
“但若想以一州之力，破荆州雄关，败凉州铁骑，彻底摧毁暴君，也难说十拿九稳；”
她微微摇头，“与镇南王、益州赵家联手，三方合力，集三路大军之威，方可形成泰山压顶之势，让暴君首尾难顾，方为上上之策。至于之后…”
她眼波流转，掠过一丝深意，
“天下归属，终究要靠拳头说话。一个傀儡，岂能坐得稳龙椅？”
唐震缓缓捋着保养得宜的长须，眼中精光闪动，沉稳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
“山儿有吞吐天地之志，此乃我唐家麒麟儿该有之气魄。然而，你母亲和雨柔所言，方是老成谋国之道。顾风此子，确是我唐家数百年来仅见之枭雄敌手。”
“其崛起之速，手段之酷烈，布局之严密，令人思之亦觉心寒。轻视于他，必遭反噬。”
他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帝国舆图前，手指有力地点在星野州、益州和镇南州的位置：
“如今，大势在我！三方联手，声势足以震动寰宇！镇南王二十万百战余生的精兵自南向北！”
“益州赵家来信可出十五万兵马，自西向东，财帛动人心！”
“我唐家坐拥星野州，当出十五万精锐之师，以堂堂正正之师北上，直逼京都！三路大军，互为犄角，兵力总计五十万！”
“顾风如今能调动的核心机动力量，绝难超过此数！纵他有通天之能，也难挡此三路并进的煌煌大势！”
唐震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堂中至亲与几位核心长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千年世家家主的磅礴气势：
“顾仁，虽是赵磊找来的傀儡，却也是眼下凝聚天下反顾风人心、对抗暴政的最佳旗帜！我唐家，同意拥立顾仁登基！”
“传我命令：星野州即刻起进入战时体制，整军！备械！囤粮！”
“遣密使，速与赵家、镇南王使者会晤，商定举兵日期与进军方略！首要目标，便是合三方之力，攻破京都，诛杀暴君顾风！”
他停顿片刻，目光变得深邃无比，嘴角勾起一丝掌控一切的弧度，
“至于之后…这天下大势，大周版图，又岂是一个赵磊手中的傀儡，所能做得了主的？我唐家千年的等待，千年的积累，当在此世开花结果！”
唐山虽然心中那称帝的火焰依旧炽热，但也明白父亲、母亲和妹妹的分析才是立足现实的稳妥之策，只能将那份狂热暂时压下，目光灼灼地重重点头：
“是！父亲！孩儿定当全力以赴！”
随着唐震的命令，星野州这台由千年世家底蕴驱动的庞大战争机器，开始轰然启动，齿轮咬合，发出了低沉而危险的鸣响。
益州，赵府。
接到镇南王和星野唐家明确支持的回应，赵磊心中最后一丝忐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他召集核心成员，商议出兵的具体事宜。
“十五万精兵，早已整装待发！粮秣军械，充盈府库！”
赵磊环视堂下心腹族人，声音洪亮，充满了开创新纪元的豪情，
“此乃我赵家问鼎中枢，奠定万世不拔之基业的起点！目前最重要的是一员统兵大将，至关重要！何人愿担此千钧重任，为我赵家，为天启新朝，踏平顾风，光复京都？”
话音刚落，其长子赵禹便霍然起身，神情激动，抱拳朗声道：
“父亲！儿臣不才，愿领此兵！儿自幼熟读兵书战策，深谙韬略精髓，更兼满腔忠义热血，誓为陛下（指顾仁）、为我赵氏门楣、为天下苍生，诛此暴君，再造乾坤！请父亲允准！”
赵磊看着自己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主动请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欣慰。
赵禹平日在家族事务和益州州郡治理上确显才干，手腕灵活。
但统率十五万大军进行灭国级别的远征，与治理地方、协调家族事务截然不同，他从未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残酷战阵。
正当赵磊倾向于同意，让继承人借此立下不世之功以稳固未来地位时；
下首一位须发皆白、跟随赵家三代的老谋士张先生眉头紧锁，忍不住起身，语重心长地劝谏：
“家主！公子才略，老朽深知，于州郡治理、家族经营更是游刃有余。然而统率十五万大军远征千里，直捣京都，关乎国运族运！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非纸上谈兵可比。”
“公子…公子毕竟未曾亲历战阵，沙场凶险，远超想象。”
“为万全计，为十五万将士性命、为益州基业、更为陛下安危计，是否…另择一位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宿将领兵挂帅？
“公子天纵之才，可随军参赞军机，历练一番，待根基稳固，再执掌大军，方为稳妥长久之策啊？”
赵禹一听，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巨大的羞辱感和被质疑的愤怒直冲头顶。
他猛地扭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般狠狠剜向老谋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张老！你此言何意？莫非是说我赵禹只会夸夸其谈，不堪战阵重任？此等关乎家族存续、新朝奠基之战，我身为赵家嫡长子，未来家主，岂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我自幼熟读兵书，深研古今战例，推演沙盘无数，岂是空谈之辈？父亲！”
他转向赵磊，语气斩钉截铁，
“儿臣愿立军令状！此去定当运筹帷幄，破敌制胜，不负父亲重托，扬我赵家军威！若有不测，儿臣提头来见！”
看着儿子如此激愤，信心满满，又想到此战若胜，赵禹的威望将无人能及，赵磊心中那点因老谋士之言产生的犹豫也被冲散了。
他抬手，带着家主不容置疑的威严制止了还想再劝的老谋士，目光炯炯地看着赵禹：
“好了！禹儿既有此雄心壮志，且学富兵书，深谙韬略，正是我赵家麒麟儿扬威天下之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首畏尾？
“我意已决，就由禹儿统率我益州十五万东征大军，讨伐暴君顾风！张老爱惜之心，本座知晓，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禹儿，莫要让为父失望！”
最后一句，是对赵禹的勉励，也是警告。
老谋士张了张嘴，看着家主心意已决的神色和赵禹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充满敌意的眼神；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颓然坐了回去，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https://www.24kkxs.cc/book/4237/4237643/23994123.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