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傀儡天子：顾仁的皇帝梦
数千里外，益州兰陵郡。
此刻，整座郡城仿佛都被涂抹上了一层浮华的金粉。
新落成的“天启皇宫”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竭力撕扯着沉闷的空气，试图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盛世喧嚣。
金銮殿内，琉璃瓦折射着刺目的阳光，蟠龙金柱在缭绕的香火烟气中若隐若现。
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匍匐在地，山呼海啸般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龙椅之上，顾仁------这位被益州赵家、星野州唐家等世家豪族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精心包装的“皇族后裔”，正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帝王迷梦中。
明黄色的龙袍用金线绣满盘龙，沉甸甸地压在他并不宽厚的肩膀上；
十二旒白玉珠冕冠垂在眼前，随着他故作威严的点头轻轻晃动，遮蔽了他眼中那份近乎孩童般的得意与虚妄。
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提线木偶的身份，忘记了北方那个真正执掌生死的煞星，更忘记了那场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倾注了三十万精锐的豪赌。
在他此刻膨胀到极致的幻觉里，他就是这天下共主，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在他身侧，新册封的皇后赵月芙端坐凤位。这位名列绝色榜第八的赵家嫡女，容颜确实倾国倾城。
华贵的九尾凤冠镶嵌着明珠宝石，流光溢彩，衬得她肤白胜雪。
繁复的霞帔如同燃烧的云霞，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散发出无匹的雍容与高贵。
然而，若细看，便能发现她那双剪水秋瞳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审视。
顾仁志得意满地扫视着匍匐的臣子，仿佛在欣赏自己的珍藏。
他微微侧身，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炫耀意味的语调，兴致勃勃地询问跪在最前列的丞相赵磊------
也是赵月芙的父亲，更是将他推上这宝座的最大推手之一。
“赵爱卿，”顾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轻快，
“朕的妃嫔和才女呢？这选秀之事操办得如何了？朕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要尽快充盈起来啊！新朝自有新气象！后宫嫔妃都没备足如何能体现我天启朝新气象。”
此言一出，跪在御阶之下的赵磊，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三十万大军生死未卜，北方强敌虎视眈眈，这个被他亲手扶上龙椅的傀儡，竟然在登基大典兼封后典礼上，堂而皇之地索要女人充实后宫？！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抽搐，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深深的鄙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用尽可能恭敬平稳的语调回应：
“陛下......如今国事......国事为重。北征大军尚未凯旋，选秀之事......恐需暂缓。当务之急，乃是......”
“缓？”顾仁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眉头拧起，刚要发作之际...
“哼！”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冷哼，从凤座方向传来。
新皇后赵月芙绝美的脸庞上，那层完美的端庄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愠怒与屈辱！
她才刚刚戴上这顶凤冠，霞帔加身不足一个时辰，她的“皇帝”丈夫就当着她和满朝文武的面，急不可耐地谈论其他女人？
这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她藏在广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尴尬与暗流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瞬间------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地狱恶鬼的哭嚎，猛然撕裂了大殿内虚假的祥和！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传令兵，如同一个血葫芦般，连滚带爬地冲破殿门侍卫的阻拦，重重地摔倒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瞬间弥漫开来，冲散了殿内的熏香。
“陛......陛下！丞相！祸事！天......天塌了！”
传令兵抬起头，脸上混杂着血污、泥土和极致的恐惧，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赵禹将军！唐洪将军！联军......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尸骨......尸骨无存啊------！”
轰！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金銮殿！
方才还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浪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
所有跪伏的身影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只有那传令兵粗重绝望的喘息，如同丧钟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磊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几步冲到传令兵面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对方染血的领甲，目眦欲裂，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形：
“住口！你这该死的奴才！胡言乱语，扰乱朝纲！假传军情，该当凌迟处死！说！是谁派你来妖言惑众？！”
他咆哮着，试图用权威压垮这可怕的消息。
然而，当他近距离看清传令兵眼中那纯粹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受到对方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时；
一股冰冷的、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完了！是真的！
赵家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厚望的麒麟儿赵禹......没了！
连同那足以撼动天下的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了！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打破了死寂。
只见龙椅上的顾仁，像屁股上装了弹簧，整个人瞬间从高高的龙椅上滚落下来！
沉重的冕冠歪斜着砸在地上，珠串崩散。
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惊恐爬行，华丽的的龙袍被拖拽得凌乱不堪，脸上涕泪横流；写满了最原始的、小动物般的恐惧，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影子？
“不是我！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哭嚎着，声音尖利刺耳，
“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这劳什子皇帝我不当了！我不要死！我要去找皇兄！”
“去找顾风皇兄！我要告诉他，都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逼我的！皇兄一定会饶了我！一定会！”
他一边哭喊，一边手脚并用地朝着殿门方向狼狈爬去，龙袍的下摆绊住了他的脚，让他像个滑稽又可怜的提线木偶，形象全无。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这个废物！”
赵磊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破音。
绝不能让这个蠢货落到顾风手里！否则他们连最后的大义名分都没了。
侍卫们如梦初醒，慌忙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还在哭嚎挣扎的顾仁死死按住。
凤座之上，皇后赵月芙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只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她美丽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
顾风......那个名字如同最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那些被顾风以雷霆手段清洗、抄家灭族的皇族和世家的惨状；
斗兽场中的血河、教坊司中妇孺绝望的哭嚎、城墙上悬挂示众的头颅、------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尾椎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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