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霍家二子
霍长庚书房，谢尘一袭浅紫色锦服，腰间同色腰带，中间镶嵌着羊脂玉。
墨发高高束起，矜贵高冷，气度不凡。
“谨王。”
霍长庚拿捏不准谢尘秘密过府的用意，将院中的伺候的下人都叫了出去，门口只留下亲信守着。
“霍副统领。”
霍长庚，禁卫军副统领，负责皇宫的治安，谢翰思将他的命交给自己的心腹和霍长庚，明面上是对霍家有几分信任。
可个中缘由，却是滑稽。
“今日犬子周岁宴，谨王莅临，霍家蓬荜生辉，可谨王不在前厅，却来了微臣的书房，不免让臣惶恐。”
“霍副统领，霍家可想挣脱桎梏？”
谢尘不打算绕弯，霍长庚虽然是武将，可他是一个腹中有墨的武将。
他才智过人，武功超强，所以霍老将军才放心让他回京。
霍老将军此举，或是为了来日保住霍家一点血脉，又或是不想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霍长庚闻言，捏着茶杯的手顿住，指腹泛着不正常的白，面上神色不变。
抬眸，放下茶盏，双手抱拳，对着老天做了一个臣子的礼数。
“霍家家训，忠君爱民，霍家满门，只忠于皇帝。”
谢尘不意外霍长庚的反应，也料到他会如是说。
如果真能让他三两句话就挑破霍长庚的防线，那霍长庚也坐不到禁卫军副统领的位置。
“忠君，自是要忠君。”
君不单指谢翰思，只要天下在谢家人的手里，他和那几个皇子无论谁继位，都是君。
霍长庚反应极快，话说得漂亮，也不绝了霍家的后路。
“霍长庚，本王既然找上你，也不想与你一来二去试探猜忌。”
霍长庚不答，只不解的看着谢尘。
谢尘抿了一口茶水，手指在杯盏上轻点。
“霍家的家训，忠君爱民，遵从前面二字，只是为了能替百姓撑起一方天地，也只是为了护佑南梁的百姓。
边关战火纷乱，因着霍老将军坐镇，边关的百姓才免受颠沛流离之苦。”
手指停下，谢尘一瞬不瞬看着霍长庚，薄唇轻启。
“君与民，霍家永远选后者。”
霍长庚眸色染上黑墨，浓重了些许，有一闪而过的情绪飞过去。
恰巧，谢尘擅于观察神色变化，很好的捕捉到霍长庚眼底的震惊。
“谨王殿下，微臣听不懂，微臣只是一介武夫，不知殿下话中所指，今日，微臣只当没见过谨王殿下。”
霍长庚捏着手指，仍是不敢轻易接招，态度仍旧谨慎。
“霍副统领不必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本王，你若是听不明本王话中的意思，父皇也不会如此防备于你。”
重用霍长庚，将人放在禁卫军，是信任的表现，也是谢翰思的小心思，他想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盯着。
禁卫军，大半都是谢翰思的人，禁卫军统领是他的影卫头子，只要霍长庚稍有异动，他随时能给霍家定罪。
不过回京快十年，霍长庚只听他命令，既让谢翰思满意，又让他失望。
霍长庚嘴角放平，仍装出疑惑的模样，身上背负整个霍家的未来，他要时刻警惕。
“霍长风的自由，是本王的诚意。”
提及霍长风，霍长庚神情有点皲裂，眉头高高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尘。
谨王如何得知？
“霍长风活着，可他被监视起来，自襁褓中长到这般年岁，不能和家中亲人团圆，哪怕坐一桌吃饭，都不曾有过一次，更不曾有过片刻中的自由。”
霍长庚脸色煞白，双拳紧紧握在一块，通身的肃杀之气。
霍长风，他的亲弟，无双的嫡次兄，算一算，今年已有十九岁。
母亲怀胎之时，恰逢边关战乱，父亲和将领们为防止家眷被抓扰乱军心，早早安排家眷躲了起来。
故而母亲十月怀胎，只有身边的心腹知晓。
霍长风生下刚满一月，边关大捷，父亲率将领回京领赏，母亲带着长风一道回京，本是想在族谱上添上长风的名字，可回到京中，却生出了变故。
陛下重重犒赏了三军，可霍家却不能对外公开有一幼子。
陛下亲口提议抱养二弟，十万将士的奖赏，边关百姓的安危，三重逼迫下，父亲没有别的选择。
长风被抱走后，只父亲见过几次，其余亲人皆没见过，甚至无双都不知还有一位二哥。
不过每年除夕，宫里都会送来一封没有温度的家书。
陛下的亲信将人照料得极好，可二弟活得如同傀儡，父亲和霍家都愧对二弟。
父亲不会生出反心，他回京后，不敢忤逆圣心，不敢行差踏错，不敢结交朋党，只做纯臣。
“霍副统领，难道不想为他试一次？”
霍长庚神色凝重，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喉咙沙哑。
“王爷知道长风的下落？”
“知道。”
霍长庚再次震惊，他们霍家暗中派人查过长风的下落，因着处处受限，查到如今，一无所获。
“父皇多疑，霍家心有惶恐，顾及霍长风的命，不敢尽力查，可本王不怕。”
谢尘似是能读懂霍长庚神色中未尽之意，开口解了霍长庚的惑。
言尽于此，谢尘不再多说，书房安静下来，霍长庚面上神色痛苦，心中早已争斗千百回。
良久，一声压抑的轻叹，凝结了霍长庚所有的情绪，谢尘从其中听出一点溃败之意。
谢尘放下杯盏，迎面对上霍长庚泛红的眼睛。
“王爷打算怎么做？”
“人有相似，以假乱真。”
谢尘原本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让霍长风假死脱身，可沈时夫妇的做法，给了他灵感。
霍长风如果‘死’了，依着谢翰思多思擅猜忌的性子，难免会有两分惊惧，恐霍家知道消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如此情绪下，霍家只有有一点错处，都会被谢翰思放大，都能作为惩治的理由。
但换一个‘霍长风’，既能暂时迷惑住谢翰思，也能抚了霍家的心。
能拖则拖，说不定待谢翰思回神，谢翰思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拖不住，谢翰思便是追查，也要花不少时间。
“王爷不怕霍家造反？”
筹码已丢，霍家可不会再受胁迫。
谢尘轻笑，灰蓝色的眸子异常坚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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