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新婚夜
郎君的鼻尖只差毫厘碰到小姑娘的脸，她咽口水眨眼，撑着床沿缩起身子，“那个！是不是要喝什么，合卺酒！”
谢衍之看着她眼底因惊慌掀起的波澜，心口似被堵住，闷得说不出话。
“干什么！”
宋锦心护住领口，直到郎君修长的手指取下她挂在嘴角的一点点花生红皮，全身不着痕迹地一抖。
不等小姑娘陷入误会地尴尬。
谢衍之离开了她的身前，取过合卺杯倒酒，递了过去，“不胜酒力，无需强求，喝一口便是。”
窗外微风吹过，红烛火光轻晃。
一对新人以极为不默契的姿势，喝完了交杯酒，和田玉杯受了冷落。
谢衍之开始更衣。
宋锦心躲得远远地，脚不沾地，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自小不愿与人睡一个床铺，睡觉不老实恐踢坏了夫君，若是夫君嫌弃的话，不如先各自安睡，适应几日？”
郎君取了被褥展平，似没听到她讲话，各干各的。
蜡烛继续烧着，烛芯发出细小的噼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宋锦心背过去不看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劝慰自己。
既然已为人妻，这都是躲不过的事，难不成嫁人之前没想过吗？大不了一咬牙一跺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些睡。”
郎君的嗓音打断了她，宋锦心深吸一口气，转身——那人和衣躺在地上，已然闭上了眼。
他呼吸很轻，起伏平缓。
宋锦心踮着脚绕过，独自上床躺下，一颗不安跳动的心终于缓和下来。
次日。
小姑娘耳边传来吵闹，本能地打开手脚拉伸，忽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侧目，吓得猛然间坐起！
“早。”身边躺着的郎君揉揉眼，嘴角带笑，“昨夜睡得好吗？娘子。”
明明闭眼前还躺在地上的人，为何睁眼到了床上？
宋锦心以为眼花看错，闭上又睁开——谢衍之还是在面前。
“啊！”
“嘘。”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嘴，谢衍之温热的鼻息轻柔地抚过她的脸，“莫被旁人误会，以为我欺辱了你。”
不请自来，还不算欺辱吗！宋锦心内心咆哮。
她不敢动弹，不想新婚第二日就忤逆夫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示意不会叫。
“嗯，真乖。”郎君松开手，熟练地摸了小姑娘的头。
“不要太过分”宋锦心忍气，嘴撅得能挂茶壶，小声嘟囔着，“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且你我同年生，说得你比我大多少的样子。”
本要起身的谢衍之听到了她的抱怨，索性坐了回来。
“你说什么？”他的食指对准了宋锦心的嘴，装出一丝警告，“新婚便在背后说夫君坏话，你可知是大不敬？嗯？”
敢指我！分明你才是大不敬！
望着那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姑娘装也不装了，嗷呜就是一口！
“你属狗的吗？”
“抱歉，抱歉。”
宋锦心扯起咧到耳朵根的大笑，凑到谢衍之眼前，可怜巴巴道，“一日不磨牙便痒痒，夫君知道我没规矩惯了，若是不嫌弃就忍忍吧。”
忍字头上一把刀。
二人经不起门外丫鬟频繁的催促，暂且休战。
宋锦心学着出嫁前阿姐教授她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替夫君更衣，“你昨日为何能找到我？因为地上的花生吗？”
“嗯，还有部分脚印，以及猜想到西苑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谢衍之见她不知所措，连先穿哪件都弄不清楚，只好都拿过来，“好在我去得及时，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人晕倒躺在床上。”
“没有其他人？”宋锦心索性不管他，躲到屏风后面，忙着换起自己的衣服。
“你中了迷魂散，我猜你不知是谁将你绑走，只得先让简行找来解药。”谢衍之已换好，衣冠楚楚。
他静静等在屏风后面，朝阳投出小姑娘的背影。
“这么说，绑我的人中途走掉，后面屋子里又多了乞丐，他就是去找乞丐去了？”
宋锦心从屏风后绕出来，差点撞到郎君的胸膛。
抬头四目相对。
“你还记得昨日那下人的长相，能画下来吗？”谢衍之目光沉静，看着她的眼睛说。
宋锦心忙撇过头，不看他，“当然！”
一心想找出背后的凶手。
她也顾不得丫鬟使劲催促，取了纸笔当场作画。
寥寥几笔勾勒出外型，画龙点睛似地补上五官，谢衍之取过画认真端详，的确有几分功底——惟妙惟肖。
转眼又过去半刻。
“少爷，少夫人。”丫鬟着急地敲门，“敬茶的吉时都要过了，夫人还在明堂等着呢。”
谢衍之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卷，“我会遣人去找，先去应付了事。”
“好。”宋锦心慎重地点点头。
二人在丫鬟的带领下见到了谢夫人，她在主位正襟危坐，接了儿媳妇递来的茶，十分爽利地喝了。
没有宋锦心预料中的为难，不是说新妇入门，婆母都会给下马威吗？难道都是谣传？
“衍之。”
“儿子在。”
谢夫人主动提到的第一件事，有关于宋锦心，“陷害锦心的人可有眉目了？务必尽快给她个交代。”
谢衍之提及画作，说此物可为突破口，一点点深挖。
“别忘了还有房里的乞丐。”谢夫人放下茶杯，面色沉沉，“昨日没问出个所以然，以命人送官，想必官府会给我谢家一个说法。”
她挥手让二人退下，忽然有想到了什么，“锦心，你昨日揭开盖头，在应我话前与一女子打招呼，那人是谁？”
＊
许蓉蓉火急火燎冲到沈长青的屋子。
啪地扔下一包伤药。
她热得汗珠顺着脸往胸口流，抱起茶杯将里面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累死我了，赶紧止血。”
沈长青不悦她颐指气使的语气，但也没说话，默默拿过伤药。
他的大臂在宋锦心反抗时被划出了一条很长的伤口，深可见肉，抱着她去西苑房间用了很大的力气，之后随便一动就能渗出血。
药涂上伤口，霎时间，疼得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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