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锅
李掌柜胆战心惊，不敢多透露一个字。
他不敢忘记谢二伯的警告。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吐出真话，谢夫人没招，一言不发端起茶水。
“掌柜的。”宋锦心见机开口。
起身向他走来，顺便招呼侍卫把人扶起来，和和气气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道理谁人不知？但你以为二伯伯在泥菩萨过河之际，是会拼命保住手下得力干将，还是将手底下的人当作过河的浮木？”
谢二伯会把他当替罪羊吗？
李掌柜给谢二伯干了十几年的活，到头来不过是落得一个双亲性命堪忧的下场，他太做得出了！
心虚的人眼仁微动，为宋锦心捕捉。
她趁热打铁，“您若是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谢家保你一条生路。”
话落良久。
李掌柜僵硬的身躯放松下来，“我说……我都说……”
低价进次品沉香再高价卖出。
谢二伯借谢氏香药店的百年口碑公然卖假货，虽店大欺客，但鲜少人质疑。
每到年底分红之期，谢二伯便会制作假账将次品香的成本价上调至定格好香，需要分给谢老夫人的利润总额便会下降许多，他又能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你所说，句句属实？”宋锦心一边听，一边叫来府上管事记录。
“纯属放狗冲屁！”
赫然响起的咒骂，划破谢府内宅的宁静。
谢二伯不知何时赶来，眼里愤怒得能冒出火星子。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动手，被谢夫人命人拦住，“放开我！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吃里爬外的王八蛋！”
有人追，有人逃。
一时间乱成一团，宋锦心连忙拉着绿柳避让，还不忘收好证词。
谢二伯骂李掌柜是三斤黄连熬一嘴，没有一句对味的好话。
李掌柜称前东家死到临头还嘴硬，真假自有天在看，说谎的人也有老天爷收。
“二叔慎言！”
谢夫人不悦警示，拍着桌子，“这里是谢家祖屋，容不得你放肆！”
众人安静如鸡。
“吵来吵去，成何体统，不妨都把各自的证据拿出来对对，谁有理，谁没理，一看便知。”谢夫人下了最后通牒。
不等李掌柜整理好言语。
谢二伯招招手，唤来香药店账房，“来，把真账本给大嫂再看看，免得有人说咱们没证据。”
账房拿着账本过来。
此人早被宋锦心以无能为由遣走，没想到还在为谢二伯做事，宋锦心看在眼里。
“请夫人和少夫人过目，先前账目有瑕疵是属下办事不力记错了数。二老爷绝无私心，请二位明鉴。”
谢夫人接过来，一言不发地翻动，逐字逐句确认。
宋锦心直接找准先前有异的款项，专挑沉香看——价格有调整，补齐了亏空，正正好能对准结余数！
“这是沉香商人的证词。”账房紧接着加以佐证，“高于市价乃特品，此香一两难求，早已销售一空。”
岂不是死无对证？
宋锦心欲言又止，账房拿出第三样东西，“这是钱庄给的字据，有专印，钱款走向一目了然，少夫人可以看个明白。”
只是个店铺总结余的证明，其间的流水是一句不提！
宋锦心终于明白这几日谢二伯都在忙活些什么了。
添项、补款、拉拢渠道商，好一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侄儿媳还想说什么？”
谢二伯瞥了宋锦心一眼，满是得意，似在说——你耐我何？
账本失了效力，不能用于证明谢二伯的罪行。
“锦心佩服二伯伯的能耐。”宋锦心默默关上账本。
虽心有不甘，但发自肺腑地说了这句……
看来谢二伯能行走江湖多年，功力不菲。
“夫人！”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还不等谢夫人开口问，“门口来了捕快，说要进来拿人。”
话语刚落。
“何人报官呐？”捕快手持官刀强闯，看着一众的谢家人，行礼解释，“公务在身，还请各位夫人老爷见谅。”
谢二伯当即指认，“我报的官，就是他！”
手指李掌柜。
“他当众污蔑我行贪污之举，还请各位官爷还我一个清白。”谢二伯俨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李掌柜百口莫辩。
捕快问也不问，拿人就走。
还一并邀谢二伯去官府一趟，说要以证人身份出席审讯。
谢夫人未加以制止，任由官府行事。
等人一走，她便问宋锦心，“谁真谁假，你心中有数？”
宋锦心没有及时回答，思索片刻后反问，“我想问母亲，经李掌柜倒戈一事，您还信二伯的话吗？”
沉默不言。
“若母亲能信得过我。”宋锦心正色道，“还请将此事全权交到我手里，锦心会给母亲和祖母一个万全的交代。”
本能摇头，谢夫人首要反应是拒绝。
“不可，寻真的事难做，女子更是不易，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您知道香药店最棘手的难题是什么吗？”宋锦心不气馁。
“什么？”
她看着谢夫人，目光沉静如水，脱口道，“送进宫的御香。”
御用香料！
谢夫人虎躯一震，瞬间吓出一身的冷汗，不自觉掏出手绢，“你，你说什么？”
她实在太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厉害。
其实，在谢衍之因功得势前，谢家从未取得过皇商的资格。
谢二伯分家后见侄子有能耐，背着老夫人偷偷打点关系，用了谢衍之的名号行方便，这才给香药店拿了个进贡资格。
若是御香出问题，谢衍之难逃牵连……若因此还激起皇帝对老爷的怒意，后果不堪设想！
“母亲想得一点都不错。”宋锦心看出她眼底里暗暗的恐惧，“我们要在二伯牵扯到夫君之前，灭了星星之火，请母亲三思。”
宋锦心为何这般自信，笃定她一个人就能解决这等大事？
谢夫人拿不准她真实的能耐，只凭这份勇气，也值得一试。
“我不求你能有多大能耐，望你能护好自己。”谢夫人慢慢冷静下来，唤丫鬟去房里取一物，“身为衍之的娘，我不能让他心爱之人以身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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