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墙头草
他甚至还想动手拿下瘦狱卒和李掌柜，但在侍卫面前吃瘪，暂且退下。
“府尹大人忧心了。”宋锦心维持着礼貌，“事出有因，若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行此捷径。”
“外面说？”府尹躬身指引。
一行人出了阴森潮湿的牢房步道。
外面天已大亮，宋锦心眯了眯眼。
“本官听闻谢少夫人要动手底下的小卒，不知他二人哪里惹到了您？”府尹没有脾气，客客气气地问。
“正巧我也有话问大人。”宋锦心丝毫不惧，神色自若，“不知未经审理的囚犯，哪里惹到了您？需要立即行刑。”
一步不退，态度强硬。
府衙勉强笑笑，“这是府衙的公事，还请谢夫人不要插手。”
“那就是没商量。”
宋锦心对侍卫抬抬下巴，侍卫用了点力气，狱卒鬼哭狼嚎。
“不急！”府尹抬手制止。
“稍安勿躁，有得商量，有得商量……看谢少夫人是有什么事情，想与本官商议？”
装不懂？当官的最会斡旋。
宋锦心不怕把话说开，开门见山，“我要保他的命。”
“这……”府尹稍显为难，看了瘦狱卒一眼。
宋锦心的声音立即响起。
“我知道区区一个小狱卒的命对大人而言不值一提。但私下行刑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府尹大人只怕不好办。”
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意思，府尹知道她说的并非大话。
向皇帝告状……是宋锦心能办到的事。
“依谢少夫人看，怎么个保法？本官只能宽限几日。”他划出范围，释放诚意。
“五日。”
“不，三日。”府尹很坚持。
宋锦心盘算片刻，点点头，又加了个条件，“命在府尹手上，但今日，我要带走此人。”
“何时归？”
“天黑之前。”宋锦心不假思索，“不会给大人找麻烦。”
府尹咬牙同意。
宋锦心帮李掌柜争取到半日的自由，解开了手铐脚链，带着人离开。
人前脚刚一走，劫后余生的胖狱卒，狗腿似地凑上来打探，“大人，您为何要许了谢家少夫人，谢家二老爷才是真谢家人，您不怕得罪了他？”
“说你长了个猪脑，就是愚蠢。”府尹抖抖衣袖，转身负手。
“你在京城里混，就要弄清楚形式，谢二爷只是个行商的旁枝，谢家靠的是谁？”
胖子狱卒摇摇头。
“蠢货！”府尹连连叹气，“当然是财权过人的谢衍之，这位少夫人的夫婿。”
“再言之，宋氏本就得圣上和皇后青眼，数次入宫参宴，谁家少夫人有此等殊荣，还不要说她有个得诰命的裕王妃姐姐，父兄又因公殉职成了大英雄。”
得罪不起，更得罪不得。
一边是铁秤砣，一面是金秤砣，哪头值？一目了然！
“你去把谢家二爷送来的钱和礼都退了。”府尹快刀斩乱麻。
胖子狱卒慎慎应话，“是，属下这就去。”
＊
不敢把李掌柜带去谢府，宋锦心不能确定府上有没有谢二伯的眼线。
谨慎起见，马车里谈话。
“你放心，你的父母亲都在镖局由林镖头看顾。”宋锦心说此话是为了让李掌柜安心。
紧接着问，“见识到二伯伯的手段了吗？”
李掌柜不说话。
他的手臂全是刀口，若不是有才换的玄色衣料遮挡，定是触目惊心。
“我理解你此刻的复杂心境。”宋锦心不逼迫他，低声细语，徐徐图之，“怕我也不是能信任的人，但你想想，若要赌……我跟二伯伯，谁的胜算更大？”
李掌柜的眉头微动。
“你和你的家人要活命，除了帮我，没得选。”宋锦心软硬兼施。
此时。
车轮滚过青石板，车里的人因颠簸腾起。
宋锦心分神抓紧木把手稳住身子，就听李掌柜说，“少夫人只管问，李某知无不言。”
既要为李掌柜平反，又要浇灭御香对谢衍之的隐患，无外乎就是要查明白谢二伯在御用之物上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宋锦心问御香。
听得李掌柜微微一愣，惊讶一个小女子竟能抓到生意关键，还说得头头是道。
“御用香的确被他动了手脚。”李掌柜皱眉努力回想，尽量找关键的说，“不是数目，而是质量。东家很爱在纯香里掺东西再造，这样以次充好，不是行家闻不出。”
“可有证据？”宋锦心见到了苗头，赶紧追问。
“有！”他想起了一物，能堪大用，“龙涎香，此为天香，除皇室祭天外无人能用。”
两年前。
寻香队在南洋海湾发现了飘于水面的龙涎香，量不多，带回就被宫中知晓，命谢二伯尽数上供。
黑市对此物也看中，总有权贵之人设法用钱收购，试图窥探天机。
谢二伯便命李掌柜掺别香替代，留出一点，一半放在香药店保存，另一半则带回家。
“东西还在吗？”
“在。”李掌柜很笃定，“因为风声太紧，东家不敢卖，一直压在库房。”
有希望！
宋锦心敲敲隔板，提示赶马的侍卫，“去香药店。”
＊
历史上百年的香药店，积压了成千上万种香料。
宋锦心跟在李掌柜身后，来到了一处从未涉足的暗室，听他说，“只有我和东家知晓它存在，伙计全都不知。”
看来是每任店主才能传承的地方。
李掌柜鼓捣着拿到一把生锈的钥匙，准住锁头，轻轻转动。
柜门打开的瞬间——奇香扑面而来，从未闻到此等味道，宋锦心为之一振。
“找到了！”李掌柜兴奋道。
存香的木箱子不大，李掌柜捧在手里递给宋锦心看。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此香是经我手的最妙佳品，可以说千金难换。”他的动作小小心翼翼。
卖香二三十年的掌柜用此话形容。
宋锦心也想看看到底是何种香料，能被称为‘天香’？
放到鼻前，味道闻得真切。
有一点点海水的腥咸，夹杂着皮料的气息，宋锦心对这味道接受度不高。
稍稍拿远一点。
果然是不同的感觉——蜂蜜冲水时翻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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