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吊自尽

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车轮碾压的间隙里清晰可闻。

不！

不能放任她离开……谢衍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设法令心跳放缓。

郎君的目光仓皇扫过她被晃得微乱的鬓角，声音又快又低，“若总这般应付，麻烦。其实……假戏真做……也无妨，我……”

哐当一声巨响，似何物裂开。

宋锦心惊得往出瞧，谢衍之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清。

“少爷！”

简行扯开嗓子喊，“有兔子跑过去了，属下为保其性命，压了根断木枝！”

沉默须臾。

“你……倒是心善……”谢衍之的手握成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简侍卫真是个大好人。”宋锦心捂着嘴笑，全然没发觉郎君的异样。

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小女郎忽想起有一事想问。

谢衍之重新酝酿，看着宋锦心，“锦心……”

“嗯？”

宋锦心眨眨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夫君怎么知道我要问你话？”

“什么？”谢衍之疑惑。

准备好的言辞咽回肚子，不知为何紧张起来。

“二伯伯的事，如何是好？我还没有仔细问过你。”宋锦心笑着挠挠头，“想来事情紧急，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不该把他送进牢里。”

原来是要说这个……谢衍之苦笑。

＊

一行人顺路赶去京兆尹府，衙役听闻是谢大人前来，毫不迟疑打开门。

被传话的狱卒匆匆来见两位贵人，客客气气道，“不知谢大人和夫人半夜前来，所谓何事？”

不等谢衍之开口，他突然猛拍脑袋，“是为了谢家二老爷的事？二老爷傍晚自尽了……”

死了？

宋锦心诧异看向郎君，谢衍之显然也是刚知道。

宋锦心觉得后脊梁开始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才对谢夫人保证过二伯的命不会丢，突然人就没了……哪里出了问题，他真会自尽吗？

“小的才得知消息。”狱卒埋着头不敢看谢衍之，“收拾好二老爷的尸首就打算汇报给府尹大人，需经府尹决断方才能通知家人认领……”

谢衍之瞳色如墨，不动声色地护着宋锦心。

他问，“尸首何处？”

“牢房。”狱卒回。

“通知府尹来此。”谢衍之的声线很冷静，“犯人莫名自尽，请府尹大人亲自来给个说法，谢家绝不可能任人摆布。”

空气中莫名多出腥甜的味道。

宋锦心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总觉有说不出的不对。

“走。”谢衍之扯过宋锦心的手。

“去哪儿？”她身子随着郎君往前倾，还没反应过来。

＊

空气凝滞，混合着潮湿、陈年污垢的酸腐，透着隐约的铁锈味。

宋锦心掩住口鼻，跟在谢衍之背后，走到监牢最深处。

火把插在壁上铁环中，火焰跳动，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将通道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段落。

“谢大人，请。”

带路的狱卒忽站定，站在厚重的铁门前示意往里走。

谢衍之回头看妻子。

宋锦心默默放下手，作出很坦然的样子，下巴微微昂起。

想展示她并非娇柔小女子。

雄赳赳，气昂昂，万事都不愿输……谢衍之安心，回头迈进暗室。

“尸首是在关押牢房里发现的。”狱卒解释。

一面小心翼翼点燃里面的火，用以照明，特地放在尸首旁，“属下去的时候，二老爷吊着绳子挂在房梁上，身子已经变得僵直。”

这么说是上吊而亡，为何偏偏选了个最不体面的死法？

谢衍之走近些。

谢二伯了无生气，皮肤已显出斑纹，规规矩矩躺于干草堆，脖子的确有一圈红得发紫的瘀痕。

他半跪着，肘撑膝盖，想往前探一探。

刚伸出手——

宋锦心走过来，挡在他跟前，“敢问官爷，好端端的监牢里为何会有绳子？打结上吊，人死之前总会挣扎……这么大的动静，这么长的时间，为何无人察觉？”

字字句句问到点上。

狱卒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喝住，将要开口却开始打嗝，“呃！是……是……呃！”

“府尹大人到！”

狱卒松了一口气，退到墙角，一言不发。

谢衍之和宋锦心并肩而立，等着那个自称清正廉洁的官吏大摇大摆走来，相视一笑。

“谢大人，谢夫人。”

“府尹大人……”宋锦心慢慢福身。

谢衍之岿然不动，高官不与下属行礼，颔首凝声道，“我想听府尹说说，人是怎么死的？夫人所疑又如何解释，还请您一一解答。”

府尹睨了墙角一眼。

墙角散落着几个破损的陶碗瓦罐碎片，一个盛水的粗陶罐歪倒，罐口附近有一小片深色水渍。

锋利的刀眼吓得狱卒浑身战栗，紧紧攥住双手，冷汗簌簌地流淌。

“回谢大人。”府尹了然一笑，拱手回应，“绳索是谨防不安的囚犯试图越狱，纵然是天牢也会用此法，估计是手下人做事不牢靠，绳索没能束住犯人手脚，反而为犯人所用了。”

避重就轻。

宋锦心立即判定府尹是张口胡说。

“大人难道没有看过尸首？”

府尹莫名其妙回头，看着眼前质问他的小女子，生出些愠怒，“谢夫人莫不是故意挑刺，您一个妇道人家，岂能随意评判朝廷命官。”

他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分明不敢当着谢衍之的面质问其妻，也挂了两份不悦。

“府尹。”谢衍之冷冷撇了他一目。

府尹瞬间收起戾气，“谢夫人若不服下官之言，不妨指出异样的地方，也好再探讨。”

众人瞩目下。

宋锦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谢二伯的方位，合手一拜。

她大步流星走向前，行至能看清尸首手腕的位置，站定指着那处，“府尹大人请看，手腕的血痕说明人死前都被绑着……您若是手脚被绑，岂能一人用绳自尽？”

“这！”

忙上前确认，府尹欲言又止。

宋锦心不依不饶，继续说，“你若是亲自看过尸首，想必也不会说出刚才的言论，请恕我无法信服。”

看着小女郎逼着府尹退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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