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梦魇
“当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微微一笑，谢衍之不言，默默地撕开橘皮。
与此同时。
王妙嫣站在东华院外，正恶狠狠地瞪着亮起灯的里屋，“宋锦心开始犯恶心，难不成是有孕了？他二人何时同的房！”
“小姐莫生闷气。”
小丫鬟不知所措，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吸一口凉气，“少爷单枪匹马救回少夫人，莫不是在路途上……”
“闭嘴！”
呵斥微微发抖，王妙嫣手里的绢帕早已皱得不成样子，她的心里生出怨念。
＊
夜半。
宋锦心心力交瘁，闻着淡淡的清香入睡，呼吸渐渐平稳。
床塌边的圆桌。
谢衍之撑着头，不愿挪开放在宋锦心身上的视线，不知所云地勾着嘴角。
“不！”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谢衍之竖起耳朵，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定睛一看，是宋锦心在说梦话。
耳朵贴过去。
她嘴里喃喃不清，“我不是有心要杀你……你不该要我偿命……”
一个劲地故作坚强，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事。
意味深长地回看她一眼，谢衍之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想不起这是第几次看到她睡觉不老实踢开了被子。
“想必你小时候没少让岳父母操心。”
嘴里小声念叨着，谢衍之不厌其烦地拉过被子。
熟睡的人忽然侧身，以及其凑巧的角度，嘴唇擦过了谢衍之的侧脸——他捂着脸，腾地红了耳尖。
“谢衍之……”
宋锦心趴在枕头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砸吧着嘴道，“多谢你……”
指尖在就要触碰到宋锦心的时候，收回来，腾腾的热气。
确认过自己体温的手背又放到宋锦心的额头。
谢衍之发觉她有点发烫，忧虑挂脸，亲自打来一盆微凉的冷水。
锦帕打湿拧干。
宋锦心的体温伴随着一次次的换帕而降低。
谢衍之不停确认她的温度，不要任何一个下人靠近，期间每打一个哈欠，他便灌一杯浓茶。
一直守到天光渐亮，宋锦心终于退烧。
次日一早。
不曾清醒，宋锦心便发觉全身酸痛不已，软绵绵没有力气。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忽觉畅快。
“呃……啊！”
“醒了？”
‘大’字形的手脚瞬间收回来，宋锦心坐起来看到谢衍之正端着茶杯看着她，似笑非笑。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谨慎地拉过被褥，低头确认衣服还在。
清茶一饮而尽。
谢衍之放杯起身，努力隐藏着见其太过可爱的笑意，负手看向窗外，“你昨夜睡觉不老实，我谨防你受凉，特地在此守了一晚。”
关心的话说出嫌弃的意味。
宋锦心瞥瞥嘴，捶打着最为酸痛的肩膀，“我说怎么全身疼，你莫不是偷着给了我几下？”
噗呲。
说不出哪里好笑，但谢衍之终究是忍不住，摸摸下巴掩饰道，“咳，倒是偷摸做了不少事，不过没有打你。”
“什么！”
宋锦心本能地抱住自己，眨眼缩到床角，面露警惕，“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衍之不回，笑得暧昧。
她的手心开始冒虚汗，正要发作之际，绿柳推门闯了进来，“少爷，您要的茶……”
“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绿柳放下新泡的茶，长舒一口气，“昨夜少夫人低热，少爷连觉也没睡，足足守了您一晚。奴婢还想着，若是今早还不能退烧，得去东街请大夫呢。”
宋锦心眨眨眼，搞半天是她内心狭隘，误会了。
丫鬟退下。
尴尬导致后勃颈痒痒，宋锦心不自觉地挠挠，“那个……昨晚辛苦你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赤裸裸的目光投过来，谢衍之毫不掩饰他眼里的情愫，剑眉上挑。
“哎呀！”
宋锦心背过身，语速极快，“总之谢谢你。夫君的恩情，宋锦心没齿难忘。”
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青丝不留痕迹，从指缝滑过。
“不客气。”
谢衍之大大方方笑着回，没给宋锦心留害羞发难的气口，“今早我已安排简行押送山贼去官府，时辰已到，即刻动身？”
幸好背对着谢衍之。
宋锦心能挡住泛红的脸颊，回过神问，“李家的人也会去？”
“自然。”谢衍之不假思索，神情严肃，“今日是与李氏对簿公堂，她不会独身前来，势必要耗些口舌。”
“好。”
宋锦心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了主意。
临行。
谢衍之接过绿柳递过来的簪子，学着插进宋锦心的盘好的发髻。
她透过铜镜看着谢衍之的脸，以及他小心翼翼的手，莫名生出安心的滋味。
他抬眼。
犹豫的瞬间，宋锦心想直视谢衍之的念头终究压下了逃避的心绪，两人隔镜对视，相顾无言。
“记住，不畏不惧，仰首挺胸。”
“我记住了。”
＊
公堂。
惊堂木炸响，“升——堂！” ，衙役低吼拖长音。
堂上主官，油光满面，锐利的眼神扫过满堂，“为何不见原告之人？”
另一边。
被告一众，含李氏在内的李家人满脸不屑。
其中身着绫罗绸缎的贵妇人不忘往地上啐一口，叉着腰抱怨，“既报了官又不出面，莫不是心虚，把我等当猴耍。”
“肃静！”
受了主官的威慑，妇人见衙役带着水火棍要来，忙陪着笑往后退，“误会误会，不冲您。”
她是李氏的母亲，大名鼎鼎的江南富商家的女子，整个母族可谓富可敌国，谁也不放在眼里。
正是她带着人去谢家闹了一通，恶人先告状，说宋锦心打了李氏一巴掌，势必要找谢夫人讨要个说法。
谁知回家一问，这才知道，女儿竟买凶杀人。
“你自己跟大人说明白！”
李母回身拧了李氏一把，推搡着人往前站。
今日。
李氏不同往日的浓妆艳抹，穿了件素雅的衣裳，未带珠钗，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我是无辜之人’的气息。
“大人……”她低着头，搅弄着衣角，闷闷道，“谢家少夫人状告我买通山贼害人性命，实在是诬告，我连何处有山贼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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