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和离
李家马车在左，王府马车在右。
李氏要与父亲道别，却遭到了制止，李玄凝声，“霜儿需给夫人守夜七日，不能回王府。”
合情合理。
裕王难以回绝，松开了李氏，“本王会将李夫人之死上报朝廷，携内子前来告慰。”
李氏却不愿走。
她难以面对死去的母亲，更不想就这样放任裕王和宋锦月独处，扭扭捏捏不想上车。
“逆子！”李玄点点她的眉心。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顾李氏意愿，硬塞进车里，转头又对裕王说，“王爷倘若要继续偏袒王妃一家，之后便不要再登李家的门。”
裕王见势头不对，忙反问，“这是为何？”
“你难道要放任宋锦心诬陷我女儿？”李玄面红耳赤，头伸出车窗，“她非但诬告，还害死了我的夫人！宋氏一族皆为祸害，李家惹不起还躲得起！往后还请王爷与小女断了联系。”
说罢。
李家马车启动，裕王紧赶慢赶，伸手挡在车前，“李大人留步！本王并无此意！”
车突然停下。
不见李玄的人，但闻其声，幽幽道，“倘若裕王殿下心诚，就请休了王妃，改立我儿为妻。”
裕王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若不诚心……哼！”
李玄撂下没说完的话，带着李氏驱车离开，没有在裕王的视线里再次停留。
＊
王府。
全府上下得知王爷回府忙活起来。
宋锦月经山贼一袭，后因小妹失联殚精竭虑，消耗了不少心神，整日昏昏欲睡。
她听闻王爷到府，不顾玉珠阻拦，强撑着来接。
“你为何来了？”裕王在主院门口撞上宋锦月，见其面色苍白，想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
见他沉着脸，宋锦月不免担忧，“月儿来迎王爷，王爷怎么了？”
“李氏……”
话说一半。
裕王皱起眉头，似乎受了巨大的创伤，心力憔悴，“李氏的母亲，在公堂上死了，为山贼所杀。”
一阵耳鸣。
宋锦月难以置信，掩唇惊呼，“平白无故，山贼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
平日里婉转动听的嗓音，此刻总觉听起来生厌。
裕王努力压下心火，冷冷淡淡说清楚情况。
“……若不是你的妹妹招来山贼，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裕王说完，想想加上一句，“如今李家要找本王的麻烦，皆因你妹妹而起。”
听得云里雾里。
虽不曾前往公堂，但宋锦月是山贼一案的亲历者。
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她听裕王的态度，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殿下莫不是在怪小妹？”
倘若不是宋锦心舍生忘死，如今埋入黄土的就是她，而且是一尸两命！
“本王没有这样讲。”裕王否认。
他的眼从始至终没有看向妻子，不知盯着院里的哪棵草。
宋锦月无语，忍着委屈，“殿下还说，最后是李氏的丫鬟跻身出来顶了罪……区区一个丫鬟，怎能拿出五百两银子，又如何能找到掮客勾结山贼？难道殿下真的信李氏的话吗？”
明眼人皆能看出问题。
裕王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悦道，“事已落定，本王并非亲历者，也没办法更改主官的判决。”
简而言之。
往事随风去，他不想抓着不放。
“殿下不想为月儿讨一个公道？”宋锦月震惊抬头，看着裕王。
她听闻裕王前去公堂，还以为能得到偏袒自己、惩戒李氏的好消息，未曾想过竟是这样！
“公道！”
裕王毫无征兆地怒了，甩开臂膀，对着宋锦月大吼，“你们谁都想讨个公道。李氏死了母亲，李家找本王讨命，你也要找本王要个公道！”
“王爷……”
宋锦月眨眨眼，泪水滑落，看着暴怒的男人，惊愕着后退。
路面不平。
她绊了个踉跄，好在玉珠眼疾手快扶稳了主子，“王妃娘娘当心！”
裕王听着惊呼，心里一紧，却不好上前。
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宋锦月的脑袋里浮现的全是小妹的话，她第一次选择了坦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王爷……我觉得，自李氏入门起，王爷就变得不似当年。”
冷风吹过。
小院荷池掀起漪涟，也吹动着宋锦月的鬓发。
“什么？”裕王不解，紧紧看着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王爷变了一个人。”宋锦月无惧他的神情，再次重复，眼里充满了决绝，“小气，刚愎自用，虚要脸面……根本就不是当年的裕王。”
裕王听懂了她的话，颤抖着驳斥，“你闭嘴！”
一旁听着的玉珠害怕不已，她想劝王妃不要再讲，但不敢逾越主子。
“我已不认识如今的裕王殿下，你我早成了陌生人。”宋锦月没有一丝的停顿，直到说完最后一句。
“宋锦月！”
裕王的拳头崩起青筋，他开始挥舞着手脚，不受控制，“你可知道李家为了让本王与你和离，开出了什么条件！是能买下大半个京州城的条件！”
“本王为了你，一直不松口，隐忍了多久！”他走过来要抓宋锦月的手腕，却被她躲过，“你看着我！”
哪里还是当年的如意郎君。
分明是个为了钱能卖命的野兽……宋锦月似乎在一瞬间看透了这个人。
裕王此时还有人性，念着旧情不遂李家的愿，可再等两年呢？多等五年呢？他迟早会答应。
“好。”
宋锦月忍着泪，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裕王愤怒中不解，不忘质问她，“好什么？”
“既然殿下为了我，放弃了如此丰厚的条件。”宋锦月哽咽不能言，沉吟片刻方才继续，“我不能挡了殿下的路……如殿下所愿，和离吧。”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断了岸边的树枝，啪的一声。
王妃决绝地带走了陪嫁丫鬟，拿好了本就打着包的行李，驾着车逃离了这个起先令她向往，如今又伤她心的地方。
王府少了正宫娘娘，侧妃也不见，顿时显得冷清。
“王爷。”
侍卫见风大，给裕王递上披风。
裕王看着空空荡荡的主院，接过青绿色的大氅，一言不发披到身上。
“王爷为何不追王妃？”侍卫不曾见过不遂王妃心愿的裕王，对王妃的走生出疑惑。
“随她去吧。”
暗自庆幸，裕王神色自若，“本王得了这头必失那头，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本王不能失李家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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