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嚼劲儿
休休奇道:“怎么回事?”
黑暗有一个声音,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似炸响,似呢喃:“吾奉慈航之命,尽斩雍州神庙。此庙……不当立!”
烛龙灯忽然在何准脑中大声道:“点亮灯火!”
何准急忙点亮心中灯火,催发出来,灯光笼照了整座小小的神庙。
二人这才看见,有一个极大的刀尖,已经劈到了庙顶之处,其刀身刀柄,仍在黑暗之中。这刀威势极重,似乎斩下之时,此地无物可存。
灯光既亮,刀便停住。
仍是那个声音,似远,似近,似炸响,似呢喃地道:“慈航灯……怎会如此?”
休休感这刀中神威,瑟瑟发抖,几乎带了哭腔:“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日何准在落刀峡前感悟刀意之时,感悟中便有一个身影,说道“吾奉慈航之命,尽斩雍州神庙”这样的话语。此番再度听闻,而且有巨刃斩向休休小小的神庙,这便让何准吃了一惊,暗道:“莫非慈航道人万年之前发下一道命令,时至如今,仍然有效?这是什么样的法力修为?”
烛龙灯在他脑中道:“万年之前,慈航道人曾下过法旨,令麾下尽毁天下神庙,连他自己的庙宇也不曾放过。”
何准在脑中道:“连他自己的庙宇也不曾放过?是了,这和当初你抹去我等记忆时,想必是一样的道理。”
那日烛龙灯抹去何准、风无语和众马妖的记忆时,曾经说过:“我神力不足,无法控制神通的范围。这就像打破一个气泡,我无法只打破气泡的一部分。”
烛龙灯不置可否,道:“神庙是神族凝聚神力的基础,只有毁去神庙,削弱神族力量,人族才有机会立足于世。”
何准道:“那现在怎么办?”
烛龙灯道:“是你接受了他的传承,这要看你如何做。”
此时,那巨大的刀尖仍然停在小庙的尖顶处,与何灯的灯火对峙,仿佛随时都要斩将下来。休休站在一旁,显是不知所措。
何准对休休道:“先把尖角取下来。”
休休听了,取下尖角,一时天光大亮,刀尖退去,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何准对休休道:“我们谈谈,可好?”
休休点头,同何准一起,落到地面。
何准问道:“休休,你是什么境界?”
休休懵懂地道:“什么是境界?”
何准道:“我们人族修练,分为凡人三境,此后便是修士五境,再以后便是神明三境。”
何准将所知各境界内容大致和休休说了一遍,只说到腾举境,再后来便也不大能说得清楚。
休休道:“我自出壳以来,便是现在这般境界,也不知什么是修练,只是冥冥中觉得,要建一座庙给自己,接收了信仰,就能提升。”
何准道诧异道:“你是从壳里生出来的?”
休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
何准自然记不得自己出生时的情境,也没见过族人生子,但总觉自己应该不是从壳中出生的,便摇头道:“我记不得了,但我知道,只是鸟族和蛇族是从蛋壳里生出来。你拿你的壳来给我看,我才信你。”
休休道:“我要你信我做什么?那壳已经被我吃掉了,没办法拿给你看。”
何准道:“你也看见了,这庙一建成,便有刀来斩,咱们扛不过。”
休休不语。
何准又道:“只是你一定要建这庙,也不是没有法子。”
休休眼前一亮,道:“我知道,只要留你在这里,发出那灯火的光,就能扛住。你会留在这里,一直陪我吗?”
何准摇头道:“我接受了一个人的传承。”
休休眼睛又暗了下去,低声道:“我也知道。”
何准问道:“你不想拦住我?你境界明显比我高,要拦住我,我走不脱的。”
休休奶凶奶凶地道:“我恨不得吃了你!”
何准忽然想起她吞吃雷霆的样子,以及自已心中出现的那些奇怪的知识,心道:“莫非她的神通便是吃?”
休休见他不语,心中也有些忐忑,小声道:“只是我不能吃你,一想到吃了你,我就心里难受。”
何准听得怔了一怔,道:“你答应我一件事,这庙便能立起来。”
休休心中一动,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你这件事,你就会留下来?”
何准道:“你答应我,无论将来怎样,也不可为祸人族。”
休休眨了眨眼,道:“你便是人族,我自然不会为祸人族。你若不信,咱们立个字据吧。”说着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毛皮,在何准面前晃了晃。
这是一张毛皮。何准只看了一眼,便似听到了隆隆战鼓之声,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烛龙灯也大感奇怪:“这女娃究竟是谁,居然拿出了这个!”
这是一块夔牛之皮。烛龙灯曾教过何准夔牛的控雷之术,故此何准觉得熟悉此物。他曾告诉过何准,夔牛之皮可以用于制鼓,能够声传千里。但他没告诉过何准,此物也可用于书写契约,违反者不待天道反噬,直接遍会遭受心雷之罚,灰飞烟灭。
休休见何准跳起,得意道:“让你不留下陪我,我好东西多的很!”一边以手指在这毛皮上书写,立下不会为祸人族之誓。
誓言写下,毛皮自燃化为灰烬。何准立刻心中有感,知道休休无法违背此誓。
何准见休休如此信他,心中莫明感动,道:“好了,咱们把这庙立起来吧!”
二人再次来到庙顶,何准让休休装好尖角。尖角一经装上,天空再次一黑,一柄巨刀从黑暗中斩下,却只是一瞬,天便亮了起来,刀自隐去,何准那主宰一般的感觉再次出现。
何准喜道:“我猜可以,果然行!”
烛龙灯在他脑中哼声道:“你倒是大方!那是慈安村残片,就这样给加持在这小庙下面了?败家小子!”
原来何准将在茶马驿收得的慈安村残片放出,融入了这小庙的地基。他的设想,便是用慈航道人的宝物,抗衡慈航道人的法旨,以子之盾,守子之矛。本来他已经做好了事若不成,便放出心中灯火相抗的的准备,不料一举功成。
休休大喜,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
何准道:“我只是将一件宝物,融入了神庙的地基,当能抗得住。”
二人回到地面,走入神庙,休休指着前面一物道:“那是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何准看去,却见锁龙桩飘浮在空中。自那日何准收了慈安村残片,烛龙灯便将锁龙桩扔在残片之中,此时慈安村融入神庙地基,锁龙桩便现身出来。
这锁龙桩能锁住烛龙灯,何准知其不凡,笑道:“这个东西,你可吃不动!”
休休看了何准一眼,道:“我才不信!这世上只有好吃的和不好吃的,哪儿有吃不动的!”走上前去,拿起锁龙桩,如拿着一个巨大的馒头般,用袖子擦了擦,露出小虎牙,一口将之咬下小半,道:“有嚼劲,好吃的很!”
何准脑中忽然就又多了奇怪的知识,比如:怎么吃石碑。与烛龙灯目瞪口呆,看着休休一口一口地,把整个石桩子完全吃尽。更奇怪的是,何准现在,有点撑,是吃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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