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准备回楚州

盛世为何唱衰歌。

苏飞总算知道心中那股子悲凉劲儿是哪来的。

同时他也震惊于天子的话。

怎么说呢，给他的感觉似乎跟以往想象中的不同。

眼前的天子就像脱下了那层神圣属性外衣下的普通人。

他也有情绪，也知道埋怨人。

“苏卿。”这时天子忽然看向他。

苏飞连忙道：“臣在。”

天子问道：“你心中的天下是什么样的？”

苏飞想了想便将自己心中所想所生活过的盛世一一道来：“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黔首心中有希望，生活有奔头。”

“武人不怕死，文人亦爱国。”

“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闻言天子一脸认真的看向他：“苏卿心中所想之天下，亦是朕心中所想之天下。”

“所以苏卿可愿助朕，我们一起打造这样的天下。”

夕阳西下，傍晚的斜阳不偏不倚的落到凉亭内，映照在天子身上，苏飞眼前。

此刻他看向天子，真的心动了。

尤其是感受到天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蹦出四个字。

‘大魏魅魔’。

那种被寄予厚望被期待的眼神，就像破产的你突然收到了好兄弟的十万块。

好兄弟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他把父母的遗物卖了，掏干了家底凑了这些钱。

他相信你还能重新东山再起一样。

“臣……苏飞愿意！”苏飞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道。

天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好，到底是自家人，你我君臣永不相负。”

“朕不会让你失望，亦不会让张师兄让天下百姓失望。”

……

傍晚，苏飞骑着马摇摇晃晃的回到了镇抚司。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怎么回来的。

那种感觉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的。

他只知道他骑着马，看到了路上许多行人。

有中年汉子，有年轻的书生，有舞象之年的少年人，有担着菜篮子匆忙赶路的妇人。

天子走了，回京城了。

在丹州城外时，天子就说自己来庆州这一趟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天子还说自己会在京城等他。

直至深夜子时，苏飞还未睡着。

内心满是亢奋。

他脑海想了许多。

想到了家里人，想到了陈先生，想到了自己的二弟。

想到了留在楚州的董鈥，在云州因祸得福的王成，胡霖。

想到了程庆。

想到了楚州千户所的千户宋谷川，百户陆远山，总旗官孙敬安、韩永、赵俊方、李伯阳等等。

想到了云州千户所的千户杨建安，副千户汤祥生，为见过面的李青崖，见过面且有矛盾的戴横岳。

想到了御山府的百户张松石，临关县的总旗官王钊，曾短暂在自己手底下干过活的王狗蛋和老商。

想到了兰江府的百户谢君侯，还有那枚没用上的玉佩……

这一晚他脑子很乱，把自己这一年的种种经历都想了一遍了，见过的人都想了一遍。

但同时他也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要去京城！

……

“你要去京城？”一大早苏飞就来找张东阳。

但沈秋棠说张东阳没在，所以他干脆跟沈秋棠说了此事。

而沈秋棠听完之后则满脸诧异。

苏飞点了点头。

沈秋棠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书，然后递给了对方。

苏飞接过一看。

司衙：云州望都府临关县小旗官苏飞，昔因微过降职，然能克己省身，未堕其志；卧虎峡一役，妖氛肆虐，尔奋武扬威，亲斩邪祟，以一身胆魄，护一方黎庶。此等忠勇，实堪嘉尚，今特令：复尔总旗官之职，以偿前过……擢升北镇抚司百户，秩正六品……专管缉事房一应事务，侦缉不法，肃清奸宄。尔其益励忠勤，秉公持正。倘再立殊勋，圣人不吝厚赏；若负此恩，法亦不贷……

锦衣卫指挥使司

大魏乾元四年十月十七。

看着文书中的时间，他不禁一愣。

十月十七？

这岂不是说在他接到圣旨后，在来庆州的路上，锦衣卫指挥司就已经想好了安排他去哪儿。

至于张东阳，估计更早，甚至有可能在他接到圣旨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去处。

想到这里，苏飞不禁哑然失笑。

这些大人物啊，真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这次去京城他要见的就是那些大人物。

到时候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些大人物到底与底下的人有何不同。

“大人说了，你离开庆州之后，明日出发回楚州说不得还能赶上年前到家。”沈秋棠说道。

闻言苏飞点头对着对方拱手道：“多谢沈大人，卑职告退。”

……

阁楼里屋。

苏飞走后。

“师父。”沈秋棠恭敬的看向站在窗口的张东阳。

张东阳问道：“他走了？”

沈秋棠颔首道：“走了。”

闻言张东阳微微一叹转过身。

“你在好奇，我为何不见他？”

沈秋棠没有说话。

张东阳无奈笑道：“自他昨日与陛下见过面后，不管未来如何，他都只能做个孤臣。”

“那条路不好走……”

“任何人跟他产生多余的交际，不单单是害了自己更是害了他。”

“可陛下……”沈秋棠欲言又止。

张东阳问道：“你是想说可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沈秋棠点了点头。

张东阳笑道：“陛下自然不是。”

“可他需要是。”

沈秋棠不懂。

张东阳接着道：“陛下登基至今四年，虽已初显圣君风寒，但终究是年幼，在朝中少了一些威信。”

“为了九边兵权，损失了十几个爵位。”

“为了中枢话语权，牺牲了整个师党一脉。”

“可即便如此，朝中依旧有些人感觉自己的命比铁还硬。”

“所以陛下需要能帮自己‘斩妖除魔’树立威信的刀，那把刀必须是绝世宝刀，一定要削铁如泥。”

闻言沈秋棠大概是听懂了张东阳的意思。

不过她依旧好奇：“可锦衣卫那里不是有师公……”

“我爹他老了。”不等沈秋棠说完，张东阳就摇头打断道：“我爹这人一生都忠于先帝，受天家恩惠。”

“自打先帝走后，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许是他年轻时候杀得人太多，所以得了这份报应。”

“至于底下的人……”

说到这里，张东阳冷冷一笑。

“是人就会有私心，以前先帝虽仁慈，可终究是皇帝，是皇帝就会有人怕。”

“所以先帝在时，他们即便有其他心思也得藏着。”

“可先帝一走，他们就像一根一直被紧绷的弹簧，突然松开手，一个个心思早就蹦远了。”

话音落下，张东阳眼里又闪过一丝黯然。

其实比起待在南镇抚司，他更想去京城扮演苏飞未来将要成为的角色。

可奈何他不合适。

指挥使司那些人他太熟了，在京城他更是熟面孔。

不管是为了老爷子，还是为了天子。

他都不适合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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