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 章 真热闹
璃月港的码头依旧喧嚣，海风裹挟着熟悉的咸腥气息。
镜流牵着镜悦的小手走下舷梯，踏上璃月的土地。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银白长发束成马尾，血瞳中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看着身边雀跃的小女孩时，那锐利也悄然化开一丝柔和。
镜悦，这个拥有和她一模一样雪白短发与纯粹红瞳的小女孩，此刻正兴奋地东张西望。
一年前，她在毕云涛那间充满异界气息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蜷缩在角落、如同迷途小兽般的孩子。
那双纯净的红瞳里空茫的恐惧，瞬间击中了镜流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几乎是“莫名其妙”地，在胡桃了然又带着复杂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将这个孩子带在了身边，并亲自取名“镜悦”。
这个名字，寄托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如明镜澄澈，得一生欢喜。
“娘亲！是璃月！是璃月！”
镜悦蹦跳着，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快乐，“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胡桃姐姐和白珩阿姨了？悦悦好想她们！”
一年前在往生堂短暂的生活，胡桃的爽朗和白珩偶尔流露的温柔，在这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心中留下了温暖的印记。
镜流看着女儿，她早已在心中如此认定兴奋的小脸，血瞳深处掠过一丝暖意，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思绪覆盖。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快了。”
她牵紧镜悦的手，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离开一年，处理至冬那些盘根错节的麻烦事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将镜悦安顿好。
关于毕云涛的消息，她得到的始终是“凶险”、“未醒”，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胡桃…她还好吗？那个总是用笑容掩饰一切的小姑娘，独自扛着往生堂和毕云涛的重担…镜流不敢深想。
熟悉的往生堂门楣出现在眼前。镜流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有些紊乱的心绪，推开了虚掩的门。
门内的景象，让镜流那双看惯生死、波澜不惊的血瞳，骤然凝固！
午后暖阳斜斜洒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烛气息，但更浓郁的是…一股甜软的奶香。
胡桃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在鹅黄色柔软襁褓中的婴儿。
胡桃低着头，侧脸的线条是镜流从未见过的极致温柔，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手指温柔地逗弄着婴儿的小手。
那婴儿似乎刚睡醒不久，睁着一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胡桃，小嘴微张，发出咿咿呀呀的可爱声响。
孩子？！
胡桃…有孩子了？！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狠狠劈在镜流的心上！她瞬间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她离开仅仅一年！
毕云涛生死未卜…胡桃竟然…竟然有了孩子？！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毕云涛他…？！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股尖锐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刺痛感瞬间攫住了她！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身边镜悦的反应。
“胡桃姐姐！”
镜悦清脆欢快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堂内的静谧！
小女孩看到熟悉的人，兴奋地挣脱了镜流的手，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朝着胡桃跑了过去，“悦悦回来啦！胡桃姐姐，悦悦好想你呀！”
她跑到摇椅边，踮起脚尖，好奇又兴奋地看着胡桃怀中的小宝宝，“哇！好小好可爱的妹妹呀！胡桃姐姐，这是谁呀？”
镜悦的出现和那声充满童真的“胡桃姐姐”，让僵硬的胡桃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
胡桃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巨大的惊愕，但这份惊愕中，还掺杂着镜流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审视。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镜流震惊凝固的脸上扫过，又落回在自己脚边、仰着小脸、红瞳中满是纯真喜悦的镜悦身上，最后，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重重落回自己怀中的念安脸上…
镜悦…她回来了…镜流也回来了…
而她的念安…
胡桃抱着念安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仿佛要将小小的女儿完全护在羽翼之下。
她认出了镜流眼中的震惊和那抹难以掩饰的刺痛，这刺痛让她心头一紧，随即升起一股混杂着复杂情绪的火焰。
镜流不知道！她不知道毕云涛还活着，更不知道他们有了念安！
“悦悦？”
胡桃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甚至挤出一丝笑容，“欢迎回来。”
她的目光重新迎上镜流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血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宣告意味，“这是我的女儿，毕念安。”
“毕念安”三个字，如同三把重锤，狠狠砸在镜流的心口！
毕念安！
毕云涛的女儿！
毕云涛…他…他还活着？！而且…他和胡桃…有了孩子？！
镜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血瞳深处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得知毕云涛尚在人世的巨大冲击和狂喜？
是看到他和胡桃有了血脉相连的结晶时，那内心深处猝不及防被撕裂般的尖锐痛楚？
还是对眼前这铁一般事实的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猛烈地冲撞着，让这位星核猎手引以为傲的冷静几乎崩解！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胡桃怀中的婴儿脸上，试图从那稚嫩的五官中寻找毕云涛的痕迹…那眉眼…那轮廓…像！太像了！这无疑是毕云涛的孩子！
“毕…念安…”
镜流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看着那个小小的、懵懂的生命，又看看胡桃脸上那份混合着疲惫、坚韧和不容置疑的母性光辉，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妹妹叫念安吗？真好听！”
镜悦完全没感受到大人之间汹涌的暗流，她只觉得小妹妹可爱极了，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想去碰碰念安的小手，“念安妹妹，你好呀，我是镜悦姐姐！”
胡桃看着镜悦纯真的笑脸和伸过来的小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她并非不喜欢镜悦，但此刻，怀中念安的柔软触感和镜流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复杂目光，让她心中充满了矛盾的保护欲。
她下意识地将念安稍稍抱离了镜悦一点，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根刺，扎进了镜流的眼中。
就在这时，一道紫白流光闪过，白珩的身影出现在堂内。
“嗯？这么热闹？”
白珩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目光扫过僵持的胡桃和镜流，又落在镜悦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哟，小悦悦回来啦？长高了不少嘛！”
她自然也看到了胡桃怀中的念安，以及那凝固的气氛，但她仿佛毫无所觉，径直走过去，弯下腰揉了揉镜悦的小脑袋，然后才看向胡桃怀里的婴儿，语气轻松，“呀，我们的小念安醒着呐？来，给白珩阿姨笑一个？”
白珩的出现，像一阵清风，稍稍吹散了凝滞的空气。
镜悦看到白珩，更加开心了：“白珩阿姨！悦悦好想你！”
镜流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看着胡桃下意识保护念安的动作，看着白珩熟稔地逗弄着那个属于毕云涛和胡桃的孩子，再看着自己身边懵懂天真、对一切浑然不觉的镜悦…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苦涩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血瞳中的波澜被一层深沉的寒冰覆盖。
她上前一步，轻轻拉住还想靠近念安的镜悦，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涌：
“胡桃，白珩。”
她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念安，最终停留在胡桃脸上，“恭喜。孩子…很可爱。”
这句“恭喜”，她说得异常艰难。
“我们刚回来，先安顿一下。悦悦，跟娘亲走。”
镜流不再多言，牵起还有些恋恋不舍看着念安的镜悦，转身，朝着她曾经在往生堂的房间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依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疏离和…落寞。
胡桃抱着念安，看着镜流牵着镜悦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怀中的念安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紧绷，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身子。
胡桃连忙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发顶，低声安抚着，但那双梅花瞳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松了口气，有心疼，有理解，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白珩看着镜流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沉默的胡桃和懵懂的念安，轻轻叹了口气，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
“这下…是真热闹了。”
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毕云涛尚未苏醒，围绕着他的两个女人，两个“女儿”，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然在这往生堂内，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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