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收保护费
破旧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逼仄的空间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找不出。
往日里这地方冷清得蛛网结满墙角，今儿却人头攒动，连空气都透着股剑拔弩张的燥热。
陆战霆躺在铺在地上的被褥上，除了脑袋能微微转动，四肢仍软得提不起力气。他望着挡在眼前那个身形圆胖的女人，胸腔里翻涌着恨与怒，偏生连抬手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顾瑶身侧站着小花和亮亮，目光扫过陆老太太那双写满贪婪的眼睛时，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要算陆展宏的账，得先去趟公安局。”她的声音清亮，像淬了冰。
这话一出口，陆老太太脸上的肉猛地一僵。
“你啥意思？平白无故去公安局干啥？”李玉香急巴巴地往前凑了半步，嗓门都带上了颤音。
顾瑶挺直脊背，字字铿锵：“他先前偷窃、故意毁坏私人财物的事，总得先了断。凡事有头有尾，这笔账清了，再谈他的伤势能赔多少。”
说到底，她手里攥着的是个“理”字。
谁让陆展宏自己做了亏心事，如今把柄捏在别人手里，也怨不得旁人较真。
陆老太太嘴角抽了抽，语气带着几分恳求：“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找公安？”
“心里没鬼，还怕见公安？”顾瑶挑眉反问，眼梢的冷意更甚。
时间早过了七点，她还得赶去集市卖猪下水，哪有闲工夫跟这群人耗着。
“赶紧的，趁天还早，现在就走。”她说着率先迈步，回头却见陆家一群人钉在原地，没一个动弹的。
“走啊，不是吵着要赔偿金吗？现在就去，公安说该赔多少，我一分不少给。”
只是前提是，陆展宏得先去牢里蹲些日子。
就看陆家人愿不愿意为了这笔钱，舍掉家里的顶梁柱了。
李玉香一听真要报公安，脸霎时白了，慌忙扯住陆老太太的袖子：“娘，展宏可是家里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去劳改啊！”
她瞅着陆老太太闷不吭声的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真怕这老婆子为了钱，真把儿子送进去。
要知道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在念书，处处都得花钱，陆家哪禁得起这般折腾？
而在陆家，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那个念书的小儿子。
“不准去公安！你现在就掏钱！”陆老太太终于开了口，语气强硬。
“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给五百块，这事咱们就翻篇。”
顾瑶才不吃这套：“五百太少了。还是让公安来评评理，该多少是多少。”
这话差点没把陆老太太的肺气炸。
“动不动就找公安，你是告状精托生的不成？”
顾瑶摊摊手，一脸无所谓：“谁知道呢。”
“要去就快点，我还有正经事要忙。”
“你！”陆老太太哪敢真跟她去公安局，不耐烦地伸手：“大夫说了，展宏没大碍，躺躺就好，赔偿金不要了。你把刚才那两百块还我！”
“什么两百块？”顾瑶赶紧捂住口袋，进了她兜里的钱，哪有再掏出来的道理。
陆老太太气得眼角抽搐：“刚才我给你的两百块！”
“那是你赔我的砖头钱，大家可都听见了。”
顾瑶转头看向地上的陆战霆，“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你去忙，这里有我。”陆战霆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唉，你别走！”陆老太太见顾瑶真要走，急忙喊出声。
可不等她扑上去拉住人，就听陆战霆的声音冷得像冰：“娘，要算账就跟我说。正好，我也想算算这些年寄回来的津贴，都花到哪儿去了。”
陆家孩子多，他十六岁就去当了兵。
知道家里穷，每月津贴总会寄回大半。
后来把小花和亮亮带回陆家，为了让两个孩子过得好点，他更是把津贴全寄了回来。
可他受伤被送回来时，陆家却说没钱给他治病。
小花和亮亮这两年更是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那些血汗钱，分明都填了陆家的肚子。
“这……战霆你是知道的，老三还在上学，花销大……”陆老太太支支吾吾地辩解。
陆战霆直接打断她：“他上的什么学，要花这么多钱？看来我得去学校问问他们领导才行。”
看着陆老太太瞬间慌乱的神色，陆战霆的心越来越冷：“小花和亮亮这两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你别告诉我陆家穷得揭不开锅。
你可知，要不是他们的父亲，我早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里了？作为我的亲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
“我重病时你们不想治，我不怪你们。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瘫了，就能任由你们欺辱他们？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腔剧烈起伏，眼里翻涌着积压多年的痛与怒。
陆家的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们根本不敢跟陆战霆细说这些事情。
在对待陆战霆这件事上，陆老太太是理亏的。
另一边，顾瑶和周广良来到集市。
还是昨天那个位置，等他们到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站了不少人。
他们刚把摊位弄好，就被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拦在了摊位前。
为首的刀疤脸往车把上一靠，三角眼在那两大盆卤得油光锃亮的猪下水上面转了两圈，喉结明显动了动。
“新来的？”刀疤脸说话时露出半截黄牙，手里把玩着枚锈迹斑斑的铁环。
“这地界儿是我们哥仨罩着的，想在这儿摆摊，先交保护费。”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等待的人，一哄而散。
顾瑶心里咯噔一下，她早听说集市上有几个地痞无赖专靠收保护费过活，没想到今天撞了个正着。
但是她也不怕人闹事。
“多少钱？”她压着气问，眼睛飞快扫过周围。
早市人不算少，却没人敢过来搭话。
“不多，”刀疤脸伸出三根手指头，“一天三十，按月交能便宜点，八十。”
顾瑶差点笑出声，她这一车猪下水本钱才五十。
卖完也就赚百十来块，这伙人张口就要刮走三分之一。
她故意把锅掀开些，露出里面的猪肠、猪肚，卤料的香气混着热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大哥说笑了，这猪下水看着多，其实不值钱，一天到头也就赚个辛苦钱。”
“少废话！”旁边瘦猴似的男人突然踹了车轱辘一脚，“疤哥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脸，别不识抬举！”
独轮车晃了晃，顾瑶赶紧稳住，脸色沉了下来：“我这是正经生意，你们再这样我可就报公安了。”
“报公安？”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伸手就想去掀她的布，“小娘们口气不小，知道这一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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