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柳执的真心
牢房静默无声，霍逍泽沉默地注视着柳执，迟迟未让他起身，就让他一直弯着腰。
本就身受重伤，柳执哪里经得起折腾，没一会就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快要站不稳。
“平身。”
眼看柳执就要倒下去，霍逍泽才幽幽道了一声。
柳执此刻装都不屑装了，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榻上，“我只说要见世子爷，可没说要见世子妃啊。”
候在一旁的大理丞眼睛一瞪，世子爷身边的是世子妃？宁家二小姐？
“你若不想见我，为何会选在我去上官府的时候送上血衣？”宁舒云抱着剑站在霍逍泽的身侧，含笑望着柳执。
“呵呵……世子妃在说什么？草民怎么听不懂？”
“那你继续装吧，再装下去，我便告诉柳夫人，血衣是你故意染上槐树花香，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发现瑞儿在哪儿。”
“你……咳咳，你胡说！”柳执气得坐起身，“瑞儿就是我害死的，我为何还要告诉你们他在哪儿？”
大理丞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柳执，你不是说，是文氏害了你的孩子吗？怎么现在又成你害了？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柳执瞪了大理丞一眼，没再说话。
“你费尽心机要见我，便是让我听这些？”霍逍泽右臂搭在轮椅扶手上，颇为惬意地靠着椅背坐着，不疾不徐地问。
他越是一派轻松，柳执心里越是愤怒，“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现在只有我知道瑞儿到底在哪儿，只有我知道瑞儿被他们带去做了什么，你想从我口中套出话，就对我尊重点！”
“我可是你的姨父！”
“哼。”霍逍泽嗤笑，“肃王府与上官府早已断绝往来，你算我哪门子姨父？瑞儿于我也不过是一桩普普通通的案子，跟他比起来，还是你如何成为兵部侍郎更有吸引力。”
听到霍逍泽这般冷酷无情的话，柳执简直难以置信，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霍逍泽，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丝伪装。
可谁知，霍逍泽还是那副看人如蝼蚁的眼神。
柳执急了，“你不认又如何？你跟瑞儿之间的血缘不是你说不认就能消失的！”
又想起更加沉痛又愤恨的事情，柳执指着霍逍泽，咬牙切齿道：“当初如果不是你们肃王府冷血无情，岳父出事时孤立无援，也不至于将敏儿下嫁于我，更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他忌惮的从来都只是肃王府，什么首辅、阁老，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你们抛弃上官府，他们就不会被盯上，敏儿便不会身陷囹圄！”
霍逍泽摘去柳执话中的长篇大论，一针见血道：“‘他’是谁？送你平步青云之人？”
“呵，自己去猜啊。”柳执吊儿郎当地耸肩，又再次躺下。
站在宁舒云的位置，看不清柳执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但却能感应到他灵魂的异常。
“他被下了禁制。”宁舒云附身，在霍逍泽耳边轻语。
原来如此。
难怪柳执的话前后颠倒，模棱两可。
有禁制在，他不能将他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想将信息透露，只能采用迂回的方式。
看样子，是真心投案自首了。
但对霍逍泽，对肃王府的恨同样也是真的。
“你是气运之子，功德加身，有什么是你猜不到的？”
柳执突然提及此事，引起了霍逍泽和宁舒云的关注。
“哦，错了，你很快，就不是气运之子咯~”
什么意思？
宁舒云眉头紧锁，试探道：“你开什么玩笑，气运之子岂是能随便更改的？敢触碰天道的逆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柳执翻了个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宁舒云，“是不能改，但能转移呀~”
转移！
宁舒云大惊。
每个人身上都有气运，转移气运并不少见，一些不受天道承认的修士会通过转移气运来躲过天雷，以顺利进阶。
霍逍泽身上乱七八糟的命线便是如此，就是转移气运与功德。
但柳执所说的转移，不是简单的转移气运，而是转移气运之子！
就相当于，把你的孩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换掉，而你还看不出来。
不仅看不出，你还会把原本属于你孩子的资源通通给这个野孩子，而你的亲生子只能任人宰割。
以宁舒云的性子，这比直接杀了她的孩子还要令她愤怒。
宁舒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柳执提到瑞儿，又提到气运，莫非瑞儿就是新的气运之子？！
为何是瑞儿？
宁舒云从记忆深处搜索，想起转移气运的秘术中有一种血亲转移术。
这种秘术必须以血缘为媒介，血缘越近，成功几率越高。
霍逍泽身为皇室宗亲，与他血缘相近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别说抓去接受转移术，就是咳嗽两声都能引起京城震动。
谁敢动？
所以，他们就把目标放到了瑞儿身上？
有血缘，但父亲只是四品的侍郎，母亲虽与上官府有关系，但终究是庶女，与她最亲近的先肃王妃也离世，肃王府更是与上官府断了联系。
如柳执所说，最忌惮的肃王府都不管上官府死活了，自然是选瑞儿啊！
再结合柳执前几日在上官府前那么一闹，宁舒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其实，柳执不是不想让上官敏怀上自己的孩子，而是不想让上官敏成为生育新气运之子的工具！
宁舒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柳执对姨母是真心的。
无声叹了口气，宁舒云握住霍逍泽的肩膀，示意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既然柳执是真心的，那他的话可信度就更高了。
“瑞儿是不是在长生观？”宁舒云突然问。
“愚蠢。”柳执嗤笑一声。
“不在长生观？”宁舒云又问。
“呵。”这次柳执也回以冷哼，倒比“愚蠢”二字温和些。
因此宁舒云得出结论：“瑞儿不在长生观，但与长生观密不可分。也可以从长生观入手，找到瑞儿的踪迹。”
“……”柳执只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霍逍泽轻笑，看穿了宁舒云的法子，也随之道：“我查了你的科考考卷，以你的学识，殿试一甲都可以，可偏偏只得了个二甲十一名。”
柳执一愣，随即闭上眼睛。
“我觉蹊跷，便把当年的读卷官请了来，你猜读卷官们说了什么？”
柳执依然沉默。
“他们说，这份考卷他们都没见过！可是，有一位读卷官说，这个字迹与十三年前二甲传胪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实在是那人文章标新立异，且字字珠玑。若是能收敛锋芒，必定能高中状元。”
霍逍泽望着试图通过双眼紧闭，掩盖混乱心绪的柳执，笃定道：“你，不仅是十年前的二甲十一名柳执，更是十三年前真正的二甲传胪。”
“有人换了你的考卷，才害你十三年前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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