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清醒着死
“从那以后，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不仅易怒狂躁，还接连娶了好几房小妾。公务也不管了，整日整夜地与小妾厮混，我如何劝说都不听，还……还打了我，叫我滚。”
乔婉卿哽咽着，擦掉脸颊的泪水，“我与父亲大吵了一架，恰好这时薛文帆的调令下来了，他要回京任职。”
“他便以让父亲静一静为由，将我带到京城。自此，我再也没见过父亲。”
张元极听得认真，摸着下巴道：“令尊性情大变一事，恐不简单呐。”
“鬼气，是吗？”乔婉卿苦笑。
张元极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忘了你还是‘小葵’呢，跟着咱这么厉害的世子妃，肯定知道是什么原因。”
乔婉卿却是不禁落泪：“我若是早些知道，就不会……张道长，您能帮我算出，我父亲现在如何吗？”
这倒是让张元极很意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宁舒云。
“世子妃可比我厉害多了，你确定问我？”
乔婉卿轻笑：“小姐找死人可以，活人可问不得她。”
宁舒云因乔婉卿的称呼一愣。
一旁的张元极疑惑归疑惑，这点忙还是帮得的。
只是不等他算一算，霍逍泽已经给出了结论。
“你父亲暂时性命无虞。”霍逍泽笃定道，“据你所说，他们对你父亲下手的目的，定是为了更便宜地获得铁矿。”
“在他们达成目的之前，提举司这个位置上的人不变，且名存实亡，才是最有利的。”
“等他们目的达成，那不就——”张元极惊慌大叫。
“铁矿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宁舒云突然问。
张元极傻憨憨地直言：“打造武器啊。”
“打造武器能用来做什么？”这次宁舒云没让张元极回答，而是接着说，“增强武力，抗击敌寇。”
“可现在风平浪静，边境战乱已经平息。这武器不用来对外，那就只能对内了。”
对内还能是什么事？
造反啊！
未尽之言在场的人都明了，乔婉卿更是愤恨拍桌：“小姐说的没错，薛文帆要铁矿正是为了造反，且是与成华沆瀣一气，一同为七王爷卖命！”
没了禁制，乔婉卿就这么直白地把他们查了好久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众人各有各的意外。
张元极没想到背后还真是七王爷。
七王爷可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是亲王当中身子骨最弱，最闲散、最没权势的王爷。
没看封号就一个随随便便的“七王爷”吗？
他能活到现在已经让人十分意外了，造反的人居然是他？！
霍逍泽意外于成华居然与七王爷合作，他还怀疑成华是那位的人。
怀疑成华霸占村庄，炼制鬼胎也是……
霍逍泽闭上双眼，这样的答案让他必须得将以前的猜测全部推翻。
宁舒云是完全对七王爷没什么印象，也惊讶于成华居然也在造反的队伍。
前后几件事联合起来，倒也能解惑了。
难怪成华在柳家也敢惹事，柳执也是她的人。
“你还没说，你为何会被做成傀儡。”霍逍泽睁开双眼，沉声问道。
乔婉卿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其实回京之后的日子，才是乔婉卿最痛苦的日子。
薛文帆一回京城便原形毕露，虽没有休妻，没有纳妾，但对她不闻不问，十分冷淡，似是想让她守活寡。
她的贴身丫鬟便劝她，许是因为没有孩子，所以薛文帆才对她这么冷淡。
乔婉卿便动了去求子的想法，于是找到了长生观。
“这长生观果然有问题！”张元极气愤地对着空气挥拳。
乔婉卿托关系拿到了进入长生观的灵牌，去了一次长生观之后，又按照道长所示，与薛文帆行房，没想到真的怀上了。
此后薛文帆还真有了改变，对她细心呵护，仿佛又回到了成婚之前，短暂地让乔婉卿幸福了一段时光。
等她肚子渐渐大了，薛文帆又故态复萌，经常趁她睡着出去，天快亮了才回来。
乔婉卿怀疑他是不是有了人，可什么人需要他这样偷偷摸摸见面呢？
她又不是那种善妒之人，她从未说过不许薛文帆纳妾。
出于好奇，乔婉卿在一天夜里，跟踪了薛文帆。
居然在自家后园看见了成华郡主！
起初乔婉卿以为两人有了私情，可当她听清他们的话，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薛文帆竟然要将我的孩子献给成华，让她拿去做成小鬼！”
宁舒云冷冷勾唇，多么相似的话。
只是这个薛文帆与柳执又有几分相似，几分不同？
这一夜，也是乔婉卿最凄惨的一夜。
她就是在这一夜死的。
她被成华发现了，成华毫不留情地将她捆起来带走。
似是知道她必死无疑，成华甚至都不避着她，明目张胆地将她带进长生观，拖进迷宫一般的地道。
乔婉卿一路颠簸，早就腹痛难忍，更是大出血，流了一路。
等到她突然变得异常清醒时，腹部的疼痛惊得她大叫。
“成华竟然……竟然命人将我的肚子生剖了……呜呜……”乔婉卿泣不成声。
按道理剖开肚子、取出胎儿这样的疼痛，她早该承受不住，晕厥过去的。
可她居然异常清醒。
清醒得疼痛像是被放大。
不仅如此，在那一段时间内，乔婉卿还能听到各种各种的声音强硬地往自己脑子里钻来。
以前从未听清过的，虫子爬过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以生魂炼制傀儡的步骤。”宁舒云声音极其冷淡。
这便是她和霍逍泽当初在别院温泉池子下看到的那群傀儡的由来。
“这是最低级的傀儡师才会用的术法。因没有把握炼制出来的傀儡能拥有意识，便在制作时采用活体，以药物让其死亡时保持清醒。”
“越清醒，傀儡意识越强。”
乔婉卿听着，厌恶极了，恨急了。
可也正是因为她当时的清醒，才将薛文帆和成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竟然也不避着她，当着她的面，在被开膛破肚的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着谋反大计。
“事成之后，江南铁矿务必尽数归七爷之手。”成华冷漠地命令道。
薛文帆皱眉：“七爷要这么多铁矿做什么？反正等他登基称帝，大周的一切都是他的。”
“王爷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成华最听不得这种话，直接以“王爷”二字来压他，“你莫不是对这个女人动了心，心软了？”
薛文帆果然怂了，当即谄媚道：“郡主息怒，我怎会对她动心？在臣的心里，没有谁比郡主和七王爷更重要了。”
已经魂魄离体的乔婉卿将两人的嘴脸深深印刻在了脑中，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哪怕过去这么久，再次恢复记忆，乔婉卿也忘不了这一切。
她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为父亲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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