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别来无恙
话落，萧樾的头低得更低。
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来自自家主子的警告。
张元极也皱着脸瞪他。
宁舒云明白萧樾的意思。
她也不是蠢的，从进书房起就能感觉到萧樾对她的复杂情绪，排斥但也欣赏。
本以为这个排斥是来自于身份，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宁舒云也心有愧疚，若不是为了帮她……
她合上密信，深吸一口气，“这样已经够了。”
“我与你还未成婚，什么鬼胎八字还没一撇，替身术也依然在。不管是在宁熠这里，还是在幕后之人眼中，我都还有很大的用处。”
“我还有用，我的母亲便无性命之忧。”
“这几个地方，我可以自己去探。”
“世子妃——”张元极下意识想劝阻。
萧樾听着不喜不怒，可也不由忐忑，怕世子爷怪罪，又不想听到世子爷的责怪。
萧樾用力闭上双眼。
他最不想听到的，是世子爷为了宁舒云而责怪他。
萧樾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霍逍泽，是书房内的人中最了解宁舒云实力的人。
以宁舒云的实力，她亲自去，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霍逍泽一口答应。
萧樾仍然低着头，但十分意外地睁大了双眼。
世子爷居然……难道他就不担心世子妃？！
宁舒云也做好了霍逍泽劝阻的准备，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的意外一点不比萧樾少。
转头对上霍逍泽的目光，宁舒云心中了然。
是信任。
宁舒云从霍逍泽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没有劝阻，而是如此果断地相信她的决定。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霍逍泽爽快道。
宁舒云也莞尔一笑，“世子爷放心，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竟然有了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看得张元极都想起哄。
身边的萧樾与他想的完全不搭噶，突然就朝宁舒云深深作揖。
宁舒云笑了笑，有些话不必都说出来，“以后有机会，教你们几招，萧统领欢迎吧？”
萧樾一愣，再一次见识到了宁舒云的心胸，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位贵女都不同。
面上一喜，萧樾正要应下，张元极比他还要激动，“世子妃！我都跟你认识这么久了，还同你一起查过案子，你怎么不教教我啊！”
“这帮粗鲁的兵痞子都跟你打起来了，你还教他们干嘛？不如教我吧，我比他们聪明多了，嘿嘿……”
“去你的！”萧樾肩膀一撞，就把张元极给撞开，拱手站在宁舒云的面前，十分积极道，“世子妃明日可得空？后日也行。”
“没空没空！世子妃没空！”
宁舒云还没回答，张元极已经嚷嚷着替她拒绝了。
两人在书房里推来推去，争来争去，倒也是热闹不已。
宁舒云由着两人吵闹，不禁又看向一直静坐在桌案一侧的霍逍泽。
恰好霍逍泽也看了过来，嘴角含笑，许是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连那双一贯幽深的眸子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咚咚——
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此刻的霍逍泽充满了吸引力，这是怎么回事？
宁舒云这回以咳嗽掩饰情绪，在吵闹声中向霍逍泽提起了另一件事。
……
京兆府地牢依旧黑沉沉的，这两天狱卒经常换，今天来的又是个陌生的面孔。
胖狱卒手里端着盆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一点稀粥里面放了点烂菜叶子，滴了两滴油水罢了。
根本吃不饱，顶多保证不死。
胖狱卒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儿，端着盆往地牢深处走，终于走到宁妙云的牢房前，将盆穿过木柱拼凑的牢门，把盆放在门口，跟逗狗一样喊道：
“喂喂喂，吃饭了。”
见没动静，胖狱卒还把盆在地上敲了敲。
“喂，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倒了啊。”
话落，黑暗中窜出一个身影，猛地扣住狱卒的手腕。
动作突然，狱卒没有抓稳饭盆，这一盆汤汤水水全都洒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狱卒张口就要骂人，可手腕的疼痛让他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凄惨的尖叫。
“啊！松手！松手——”
狱卒看不见，从宁妙云的身上溢出丝丝缕缕的黑雾，将他缠住，顺着手腕向上蔓延，直指他的眉心。
“松开！”狱卒承受不住疼痛，猛地用力一甩，成功把宁妙云甩了出去。
胖狱卒整个右臂都麻了，他颤抖着托着右臂，朝着牢中的身影啐了口唾沫，“狗东西，还敢动手？今晚你就给老子饿着吧！”
脚步声渐远，宁妙云靠在牢房门口，目光阴沉，笑容邪气，嘴里呢喃着：“又是一个……”
胖狱卒一路跑出牢房，远远见到牢房外同样穿着狱卒的衣服，但那衣服布料一看就上乘的两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过去。
“大人！大人救救小的，那狗东西忒凶残了，把我手都要抓废了！”
一边哭诉着，胖狱卒一边把右臂举起来给个子高点的“狱卒”瞧。
那人看了一眼，又看向身边的人。
胖狱卒十分有眼力见儿，立刻又把手臂捧到这人面前。
宁舒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胳膊上确实是鬼气，好在有张元极提前准备的符箓，才没让鬼气要了胖狱卒的命。
宁舒云点了点头，一旁的张元极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今晚宁三小姐就交给我们看守了。”
“啊，大人可得小心点啊，那个宁三小姐就是条野狗——”胖狱卒还在积极地搞好关系。
张元极瞥了眼宁舒云，不耐烦地将胖狱卒给赶走了。
你骂宁三小姐是狗东西，那宁二小姐成什么了？
真是马屁都不会拍！
把人赶走，宁舒云和张元极一边往地牢里面走，一边聊着。
“从宁妙云关进京兆府地牢之后，每次送饭都会用鬼气攻击狱卒。要不是我早有准备，狱卒都要被她杀光了。”
张元极不明白，“世子妃，你说她到底想干嘛啊？她不会以为这样可以减轻防备，好越狱吧？”
宁舒云笑着摇头，“她不是为了越狱，而是为了消耗体内的鬼气，保持清醒。”
“啊？”张元极都有些结巴了，“她……她体内鬼气究竟是有多少？还有，她是不是……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这可是人命！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人命清除鬼气吗？”
越说，张元极越是气恼。
宁舒云抬头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幽幽道：“她和宁熠很像，都是自私到极点的人。”
张元极听着，没再说话。
宁舒云走到桌前，又端起一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饭，走向宁妙云的牢房。
虽然被勒令不准靠近，但张元极依然不放心，视线一直紧紧跟随宁舒云。
“诶，吃饭了。”宁舒云的声音压低了，像是粗犷的男声。
宁妙云没想到今晚还有人来送死，嗤笑一声，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鬼气凶狠地涌出体外。
预料中的尖叫没有听到。
不仅如此，体内的鬼气居然也在以失控的速度朝着对方冲去。
宁妙云一惊，下意识松手。
谁知反被对方扣住，将她体内的鬼气抽走。
不！
不能全部抽走！
这是她保命的东西！
不行！
宁妙云终于慌乱起来，挣扎着试图把手抽出来，可对方不仅越抓越紧，还将她往外拖拽，整张脸卡在了牢门上。
疼痛让宁妙云张嘴就要咒骂，却听到了一道幽沉又熟悉的声音：
“三妹，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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