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生母方氏
今日家宴定在主院小厅，除了宁妙云来不了，侯府几位主子都来了，连孙莹儿也被允许出门。
宁允杭没有正室，作为妾室又怀有身孕的白术就破例坐在宁允杭的身边。
有宁熠在，白术收敛了很多，但眉宇间依然有难以掩盖的傲气。
就算她是妾室又如何，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像正室一样在主院参加家宴，还凭借着宁允杭大少爷的身份坐在一帮小姐们的上位。
也是因此，白术看那帮曾经瞧不起她的小姐们时都透着得意。
尤其是宁舒云。
宁舒云面不改色，从容自然地享受着丫鬟们的伺候，为她布菜盛汤，吃得甚是享受。
宁兰襄受不了这个气，有亲爹在，不能当众撒泼骂人，但也有的是法子发泄一下。
她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没好气地嘟囔，“真是什么人都能上桌吃饭了，看得人倒胃口……”
声音不大，但桌上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变了脸的却不是宁兰襄暗指的人，而是孙莹儿。
她坐在最下方的位置，在宁竹馨和孙氏的压迫下畏手畏脚，即便是满汉全席也吃不痛快。
如今听到宁兰襄这话，脸色更差了，胸腔微微起伏着，想到她的计划，才隐忍不发，默默把筷子放下了。
白术将孙莹儿的神情尽收眼中，也认为宁兰襄说的是她，嘲讽地笑了笑，为图表现站起来，亲自为宁允杭盛汤。
宁兰襄见效果没达到，先是瞪了孙莹儿一眼，“你做这样子给谁看？”
孙莹儿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再也不用见到这帮人了。
耳边又传来宁兰襄的声音，“丫鬟就是丫鬟，当了半个主子也改不了奴性。”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孙莹儿缓缓睁开眼，看向已经浑身僵硬的白术。
脸上的得意全然不见，换成毫不掩饰的恼羞成怒，“小妹，你什么意思？”
“别叫我小妹！”听到这个称呼宁兰襄就炸了毛，满脸恶心地搓胳膊，“一想到一个奴才这么叫我，我就犯恶心。”
“我……我怎么说也是你嫂子——”白术成了宁允杭妾室至今，还从未被这么当众甩脸子过，气得面色通红。
“正室那才叫嫂子！”宁兰襄也不憋着了，直接站起来大声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妾室，还是个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傍上来的，也是我爹娘心善，让我哥收了你。”
“换作是我，一碗打胎药下去，直接把你卖给妓院，让你做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襄儿！”
“啊——”
伴随着孙氏训斥的喊声，白术忍无可忍地大叫着扑上去。
这么多人在这儿，岂能让她真对宁兰襄动手？
宁允杭眼疾手快地抱住她，高声呵斥道：“还不快上来帮忙！”
丫鬟婆子们立刻上前拉开白术，天冬眼疾手快，在白术想要反驳骂人之前死死捂住她的嘴，强行将人拖了下去。
宁兰襄心情舒畅了，理了理头发又坐了下来，继续吃饭。
正如宁兰襄所说，即便白术母凭子贵成了宁允杭的人，也还是个妾室。
要知道如今寻常人家里的妾室都与下人无异，做了错事直接发卖也没人能说什么，除非是有身世背景的贵妾、如夫人。
而白术是什么？
她本身就是宁平侯府的丫鬟，今日能来家宴，也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
她若是真敢对侯府嫡出小姐动手，那只有去母留子的命。
宁允杭深知这一点，并没有替白术求情，更没有替白术向宁兰襄致歉。
因为在他看来，他还不用屈尊降贵帮一个下人道歉。
家宴继续，少了白术这一号人，宁兰襄吃得可开心了，对宁竹馨也和颜悦色了一些。
吃得差不多，宁熠率先放下筷子，其他人也跟着放下，静静听着宁熠的吩咐。
“西斋院也不能放任不管，你们姐妹之间也要多去瞧瞧，照顾一二，不要出现以下犯上之事。”
“是。”
三姐妹应了一声，但都心思各异。
宁竹馨和宁兰襄是不放在心上，后者更是满脸不乐意。
宁舒云却有别的想法。
她在西斋院住了十年，可从未见宁熠多这么一嘴。
倒也不是嫉妒宁妙云的待遇，而是觉得宁熠不可能真这么好心。
宁妙云触碰到了宁熠的底线，怎么还会允许她见外人？
他就不怕宁妙云发疯乱说？
思及此，宁舒云瞳孔骤缩，赶紧垂下眼帘，藏住眼底的变化。
宁熠就是等着宁妙云说出什么。
或者说，等着去看她的人问出什么。
宁竹馨俩姐妹有什么好问的？这个坑除了挖给宁舒云还能有谁？
宁熠依然对宁舒云抱有怀疑。
他不信宁舒云当真对母亲的去向不好奇，不信宁舒云这么些年当真对他毫无恨意。
宁舒云心中苦笑。
她这个爹还真是不好糊弄啊。
缓缓呼出一口气，宁舒云搭在膝上的双手暗暗握紧了。
“另外，妙云的生母方氏明日回府。”
宁熠一句话让孙氏心一紧。
方氏回府？
她怎么不知道？
侯爷何时派人去接的？
此时将人接回又是为了什么？
宁妙云的生母方氏是孙氏的陪嫁丫鬟，更是她身边最忠心之人。
二十多年前，方氏卖身救父，因美貌遭到一名公子哥儿的羞辱，是孙氏将她买下，并命人好生照料其父。
方氏感念孙氏之恩，对孙氏忠心耿耿，孙氏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这也是她会成为宁熠妾室的原因。
更让孙氏满意的是，方氏在宁妙云三岁之后，就借口要陪父亲终老回了乡。
其实方氏的父亲在她回乡之后没两年就死了，孙氏还去信想让她回来，但她每每都称病不回。
方氏的做法让孙氏十分满意，心里仅剩的一点芥蒂都没了，逢年过节都少不了方氏的节礼，对她堪比亲姐妹。
可如今听到她要回来，孙氏还是难免心生紧张。
不是因为别的，是方氏的美貌。
孙氏语气冷硬道：“素儿要回来？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夫人莫怪，事急从权。”宁熠歉意地笑道，“妙云变成现在这样，与你我的疏忽脱不了干系，我想也有方氏不在身边照料的原因，便做主将方氏接回，让她在妙云闭门思过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她。”
当真是照顾她吗？
宁舒云可不这么觉得。
同样是被关在西斋院，同样有出身低微的生母……
这很难不让宁舒云多想。
宁熠是想故技重施，以生母要挟宁妙云吧。
孙氏同样不信宁熠的话，还实实在在地表现在了脸上。
“夫人。”宁熠握住孙氏的手，声音轻柔了许多，在旁人看来就是在哄孙氏，“我也没命人准备新院子，方氏是你的人，她回府之后便还是跟着你，如何？”
孙氏听出宁熠的意思。
这是依旧把方氏当个丫鬟看啊。
孙氏心里好受了一些，转而又多疑起来——跟着她不也能常常见到侯爷吗？确定侯爷没有这层意思？
孙氏勉强笑了笑，心中对宁熠时越发冷淡了。
宁舒云见此，不禁讽刺地勾唇。
做女儿的虽是庶女也是位主子，却做成了宁兰襄的丫鬟；做母亲的已然是个要人伺候的姨娘，回来却还要伺候别人。
唉，真不愧是母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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