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化敌为友
从西斋院出来，宁舒云紧绷的弦松了松，从胸腔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似是也吐出了身上无形的重担。
不得不承认，宁妙云所说的一切都是宁舒云在乎的。
母亲在哪儿，母亲的身份，自己的身世，还包括她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母族。
怀璧其罪。
这四个字无比地沉重。
究竟是什么，导致母族被灭？
“二小姐。”方素从月亮门旁走出来，眸光深沉地望着宁舒云，“不知二小姐同我的女儿说了什么，让她情绪如此激动，总是又喊又叫的。”
看见方素，宁舒云莞尔一笑，可笑不达眼底，还泄露出丝丝邪气，“方姨娘不是最恨三妹吗？怎的这般好心还来替她撑腰了。”
方素神色一凛：“二小姐慎言。妙儿乃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会恨她？”
宁舒云笑容讽刺，跨过门槛，走到方素的面前，很是怜悯。
“我的三妹真可怜，在没有任何爱意，且生母还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降生，谁都不欢迎她，还被狠狠抛弃。唉，我要是她，早就重新投胎，换了个娘了。”
方素脸色一白，转眼眼底泛起泪花，声音哽咽道：“二小姐，不知我何时得罪了你，你竟要这般说我。”
宁舒云都懒得演了，冷冷道：“方姨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般拙劣的法子我就不用了。”
闻言，方素的脸直接僵住。
宁舒云仿佛没看清方素的变化，颇为认真地皱眉问：“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
“你对宁妙云当真没有一丝母女之情？孙氏在你走后那般亏待她，就当她不存在一般，你竟然对孙氏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
“你想想，她连你的亲生女儿都不放在眼里，恐怕对你也没有多少情义吧。”
方素阴沉着脸道：“二小姐不必处心积虑挑拨我与夫人的关系，我始终只有夫人一个主子。”
这话让宁舒云更加纳闷了，“一个救命之恩当真值得你做这么多？”
“为了她主母的地位舍身就算了，又是喝催产药，又是才恢复不到一年又生了个儿子——”
说到这里，方素的脸已经扭曲了，愤怒、恐慌、难以置信……还有杀意。交织在她的脸上甚是精彩。
宁舒云明目张胆地扫了眼方素的小腹，“你的身子就是生了儿子之后垮的吧。你看看你，为了孙氏付出了一切，孙氏仍然对你心存戒备，硬是看见你毁了容才放心下来。”
“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心了。若是让孙氏反应过来你行事如此狠辣，她不会怕你吧？”
方素眼底彻底被杀意笼罩，交叠的手伸进袖中，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对着宁舒云的脖子狠狠刺去。
宁舒云微微偏头，仅用双指夹住匕首，轻松抵挡，还有闲情逸致继续刺激方素：“方姨娘，你不知道吗？我现在是宁竹馨的替身，你若杀了我，你家夫人的好女儿没了替身，以后跟了太子可就有的苦吃了。”
“呀，你这样子……莫非是母亲没有将此等重事告知于你？”
宁舒云眯了眯眼：“看来，母亲果然对你不信任。”
“废话少说，受死吧！”方素呵斥一声，左手又撒出一把毒药粉。
此等雕虫小技对宁舒云造成不了任何危险，她一拂袖，毒粉反倒扑了方素满脸。
方素眼中闪过惊恐，都顾不得宁舒云，当即拿出解药吞服。
“方姨娘想要巩固母亲的地位我不拦着你，这破宁平侯府我根本不在意。”宁舒云侧身而立，睨着方素的眼神冷若冰霜，“但你若惹到我的头上，我不介意做点什么。”
“比如，让大少爷认亲娘，让你成为能撼动孙氏地位的唯一一人。”
方素并未被宁舒云这话刺激到，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沉声问：“你当真对宁平侯府不甚在意？”
这话不仅仅是在问宁舒云，更是在问宁舒云的生母。
宁舒云闻言，当场翻了个白眼，“也就你们的眼界只在这一方宅院之中，我要的从来都不至于此。”
方素一瞬不瞬地看着宁舒云，不愿错过她说这番话时的每一个表情。
一旦发现宁舒云在说谎，她依旧会动手。
即便……即便她已经知晓自己打不过宁舒云。
确定宁舒云说的是真心话，方素心中闪过另一种计策。
她收了匕首，又变成那个内敛温柔的方姨娘，“不知二小姐可有时间移步花厅。”
宁舒云挑眉。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般顺畅。
宁舒云微微点头，随着方素一同去了花厅。
临走前还瞥了眼藏在避光角落的人影，不由心中轻叹。
方姨娘还是太不把宁熠放在眼里了，她尚不知宁熠的疑心有多恐怖。
当两人聊去，院中那似有若无的波光一闪，消失不见。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也转身离去。
花厅里只有宁舒云和方素，无人打扰，方素便开门见山：“二小姐究竟想要什么？”
宁舒云也很直白：“我只要我娘。”
她之所以想着与方素交涉一二，自然是为了生母。
方素微怔，她从宁舒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还有赴汤蹈火的决心。
在记忆中，这位二小姐与如夫人相处并不多，刚出生时就被抱给奶娘养着，期间如夫人都被侯爷锁在院子里，每个月只允许见二小姐一面。
之后两年多皆是如此。
在方素离开侯府之前，宁舒云就被勒令再也不许见如夫人。
那时年幼的她怎会对生母有这般浓烈的感情？
方素无法理解。
但却能因自己对父亲的敬重而理解宁舒云的执着。
只是二小姐当真只为见一见生母？而不会因生母遭遇心生不甘，从而帮助生母夺回侯府欠她的一切？
宁舒云看穿方素的顾虑，直言道：“我早就说了，我对侯府不感兴趣。我说我只要母亲，就是只要母亲！”
“我要的是，带她离开这片鬼地方，远走高飞！”
方素更加震惊，也更加不解，忍不住问：“你知晓宁家有多庞大吗？别看宁平侯府只住着这些人，但宁家光主家嫡支一脉的少爷小姐们就有几十人，与嫡支更近的庶出住在京城族地的就有近千人。”
“更不论还有江南族地、西北族地的旁支，以及那些依附于宁家的家族。”
“宁家有多庞大是你远远想象不到的，你知道你舍弃了什么吗？”
虽说女子不得担任家主，但若是生母能成为宁家主母，能分得的田产、铺面不计其数，更甚者还有矿脉！
此等财富，宁舒云当真丝毫不动心？！
“那又如何？”宁舒云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宁家这可参天大树根本不能诱惑宁舒云，只会激起她的仇恨。
正是因为宁家的庞大才能支撑得起宁熠，才能让他有了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才能让他肆无忌惮地将母亲藏起来，把她做成宁竹馨的替身。
即便其中有宁妙云的手段，但真正能做到的依然是宁熠。
宁舒云垂眸喝茶，藏住眼中涌现的杀意。
她可没忘记那晚跟踪宁熠与宁竹馨时去过的地方。
方素深深望着宁舒云，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良久才收回目光，轻轻一叹，“二小姐若想了解与如夫人有关的事，我倒是略知一二。”
宁舒云倒茶的动作一顿，不禁握紧茶壶，牙关轻颤。
终于！
她终于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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