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别打脸
一位婆子狠狠甩开来抓她的小丫鬟，一跺脚，身子一挺，摆明了站这儿不走了。
是，她们都曾做过错事，品行都说不上好。
当初孙氏特意点了她们的名字，她们都满心欢喜，哪怕是被分派到当时全府都不乐意来的立雪院，她们也只当是夫人仁慈，给了她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起初她们可尽职尽责了，大厨房不给食材她们都没人去要，宁可自己也跟着一起挨饿。
因为夫人也说好了呀，是会善待她们的呀。
结果呢？
她们在府里地位一落千丈，逢人都能刺她们几句，洗个衣服都要受人白眼，饿极了想混口饭吃大厨房都把她们赶了出去。
去找夫人，夫人——孙氏何等高贵？哪会见一个粗鄙的下人？
她们远远地就被孙氏身边的奴仆给隔开，连孙氏的一片衣角都碰不上，还被昔日的好友奚落一番。
那时起，她们就意识到了，她们早就被抛弃了。
从她们被分派到立雪院开始，就已经被排除在侯府之外，完全被她们昔日的主子抛弃了。
已经抛弃了她们的主子还想让她们效忠？
我呸！
她们虽然跟着二小姐的时间不长，但二小姐聪慧过人，从主院那儿的来了不少好处，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大方得很，她们手里宽裕得很，买下身契足够了！
她们有底气，根本不怕！
与老婆子有一样想法的人多的是，纷纷挺直脊背站在来人面前，不让她们再靠近分毫。
来人瞧这块骨头不好啃，又气又怕地指着众人：“你……你们这帮刁奴，你们想造反不成？”
“哼，我们一直都是侯府的刺儿头，你们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就是。”
有人已经挽起袖子，作势要打一场，“看来咱们姐妹安分了这么久，已经有人忘了前尘往事了呀~”
“那敢情好，今天咱就再出一次手，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
干粗活干习惯了的婆子们挽起袖子，露出格外粗壮的手臂，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近她们。
“小丫头片子没力气，边儿去~”一位格外高大的老婆子将还在愣神的白芍拉到身后，自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啊——别，别打脸！啊——”
“噗——”听着外面的动静，宁舒云心情甚好地笑出了声。
这一声又引来妆娘的不喜。
宁舒云透过铜镜看向身侧的妆娘，神情冷得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妆娘动作一顿，嘴角抽搐着，差点把手中眉笔丢开。
宁舒云再次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她。
妆娘深吸一口气，不由暗叹，谁说宁平侯府的二小姐是个性子软的？
这样看来，性子不仅不软，还狠着呢。
难怪能养出一院子的刁奴。
所谓的刁奴此刻已经把来拿人的家伙通通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宁兰襄与孙莹儿一来就看见一群人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很是诧异。
打完人，老婆子们又赶紧回去帮忙。
人群一散，白芍这才看见院门外的宁兰襄和孙莹儿。
虽然白芍对这两位都没什么好感，但能在这个时候来立雪院的，白芍都愿意露出好脸色。
“四小姐、表小姐可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小姐正在屋内梳妆呢，这边请。”
宁兰襄先是冷冷看了眼孙莹儿，才率先跨过门槛，跟着白芍进去。
孙莹儿一脸漠然，跟在其身后进了屋。
“宁舒云，我来看你啦，高兴吧~”宁兰襄大刀阔斧地走进来，一副山大王的样子。
宁舒云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不能来了？”宁兰襄一屁股坐在桌前，毫不客气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一来就看见宁竹馨院里的人，可是她来找麻烦了？”
礼部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侯府嫡出四小姐她们都有所耳闻，一方面是因她的性格刁蛮，一方面是听闻她与其长姐——也就是太子妃甚是亲密。
今日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宁舒云还未回答，那边白芍就着急地说：“四小姐有所不知，大小姐说她那儿来了许多贵客，人手不够，要从立雪院借人。”
“从你们这儿借人做甚？不知道今天宁舒云也要成婚吗？这婚事还是她促成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不上心了。”宁兰襄毫无顾忌地阴阳道。
礼部的人仿佛知晓了惊天大秘密，眼睛都瞪大了。
白芍委委屈屈地说：“大小姐说我家小姐身份卑贱，没人愿意来见她，反正也无客人来，不如让下人们都去她院里招待贵客。否则怠慢了，连立雪院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白芍跟了宁舒云这段时间学得最好的就是这演技，以及添油加醋的本事。
而且添得恰到好处，连礼部的女官们都说不得什么。
“她有病吧！”宁兰襄拍桌怒吼。
慢悠悠进来的孙莹儿听到这一声吼浑身一震，真不愧是宁兰襄啊。
宁舒云对于孙莹儿的出现倒是意料之内。
去哪儿都没有待在立雪院安全。
宁兰襄见孙莹儿终于进来了，忙拉着她狠狠说了一遍方才宁竹馨所做之事。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她那儿哪缺人啊，她那儿早就人满为患了！我院子里的人都被娘叫过去了，今早起来我连个做蛋羹的人都没有，我还满肚子牢骚没发呢。”
“她倒好，嚷嚷着缺人都嚷到立雪院来了。”
“她这根本就是存心的！她就不想让宁舒云好好成婚！”
宁兰襄越说越气恼，对着宁舒云一拍桌子道：“你说，你现在还缺不缺人，我身边四个贴身丫鬟是宁竹馨没资格指挥的，我让她们留下来帮你！”
不容宁舒云回答，宁兰襄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宁兰襄指着白芍，“你带着她们下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诶呀，多谢四小姐，四小姐真是大好人~”白芍直白地猛夸。
夸得宁兰襄都不好意思了。
孙莹儿就没办法了，她身边的人都是孙氏派来监视她的，唯一的贴身丫鬟梨花至今都未曾见过面，还不知其是死是活。
孙莹儿心中不免惆怅。
宁兰襄转头看到孙莹儿这苦样子又皱眉：“你这什么表情，今天是宁舒云的大喜之日，你不高兴？”
“我自然是替二小姐高兴的，世子爷与二小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定能长长久久。”
宁兰襄满意地点头：“算你说了句人话。”
宁舒云轻笑。
妆容总算化好，宁舒云睁开双眼看着铜镜中容貌艳丽的少女，也不由愣神。
妆娘虽对她有意见，但对自己吃饭的家伙还是很认真负责。
妆容突出了宁舒云的优点，并未像宁舒云往常掩饰一般弱化眉眼间的锋锐之气，反而加深了上扬的眼尾。
微微一眯，更显凌厉，带着极具攻击性的美，瞧一眼就仿佛被刺中了心脏，又疼又爱得紧。
宁兰襄瞧着都愣住了，“宁舒云，你……你何时长这样了……”
宁舒云笑了笑，转过身来，刻意将曾经隐藏的锐气展露出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嗤——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射穿了宁兰襄的心脏。
她不禁捂着胸膛，缓慢坐了下来。
孙莹儿也瞧出宁舒云的不同，但远比宁兰襄想得多些。
回忆起前段时间见到的宁舒云，若是两厢对比：之前的她是温顺的小猫，现在的她则变成了张扬的红狐。
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境影响了判断，即便是这般张扬的红色，孙莹儿也觉得宁舒云的心是冷的。
或许妆容中只有那一丝凌厉才是真正的她。
孙莹儿不再多看，低头玩着桌布上的流苏。
两位小姐就这么陪着宁舒云，也不聊天，格外安静。
没一会，宁兰襄的贴身丫鬟们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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