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养不熟的狗
林家的位置算不得好，在密密麻麻的宅院之中，那冲天的火光一窜出来，就引得周围的邻里慌乱不已。
林家烧起来了，他们家也不能幸免。
所以他们远比林家的人更早醒来，试图救火，却徒劳无功。
已是深夜，潜火队的人无法迅速集结，等到潜火队的人赶来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到他们家中。
“快，快救火！”
“救命啊，救救我！”
“娘，好疼，我好疼！”
凄惨的呼唤传遍整个街巷，唤醒了整条街。
霍逍泽已经站在林家的院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乎吞噬了整个林府的火烧得密不透风，完全无处下脚。
除了一个地方。
“主子，那是林阔的院子。”萧樾就站在霍逍泽的身侧，目光狐疑地看着那一处。
是的，整个林家都化成了一片火海，唯独那里，像是海中唯一一处礁石，诡异地被火围绕，那些沸腾的火焰像是被什么屏障挡住，根本靠近不得。
“是……世子妃所为？”萧樾猜测，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
世子妃现在还在王府呢，怎么做到的？
霍逍泽沉着脸：“是，也不是。应是舒儿留在林阔身边的纸人儿。”
萧樾更加惊讶了。
他是见过那些纸人儿的，只觉得它们颇有灵性，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一片火海之中救人，这简直是神迹！
若是……若是这样的纸人儿来得更多，投入边境军——
萧樾紧急将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
这是世子妃的宝贝，由世子妃决定用到哪里，她没这个义务为边境军牺牲。
霍逍泽不知道萧樾在想什么，看着那一处唯一的避风港，霍逍泽沉思片刻，忽然勾唇：“萧樾，你派人去乱葬岗和大理寺地牢走一趟，寻与林阔相似之人。”
“是。”萧樾一听这话就知道世子爷想做什么，毫不犹豫地下去吩咐。
霍逍泽则跃上更高处，跳过那灼人的火焰，落在了林阔院子的屋顶之上，看到了歇斯底里的林阔。
“是你让我威胁孙氏，是你害我激怒了宁熠，是你害我林家沦落至此，你才是罪魁祸首！”
乍一听到这话，霍逍泽有了撤回方才的命令的冲动。
纸人儿圆圆脑袋处的纸痕皱得更明显了，心中那一点愧疚荡然无存，颇为邪性地笑出了声。
“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和善了。”
“当初是谁贪恋美色，禁不住诱惑中了宁竹馨的奸计？是谁看穿宁竹馨的目的之后还助纣为虐，妄图从中牟利？”
“从你被选中，成为宁竹馨的棋子开始，你们林家就注定不得安宁。”
林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被纸人儿抢先一步：“你以为娶了孙莹儿就万事无忧了？”
“听从宁竹馨的话，娶了孙莹儿才是林家痛苦的开始。”
“宁竹馨处心积虑给孙莹儿安排了一个六品芝麻小官儿的儿子，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就是想让孙莹儿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你以为你娶了孙莹儿，就能借着宁平侯和太子往上爬吗？”
“错了！他们只会一直压着你，让林家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绝不会让孙莹儿过一天好日子！”
“难道你让我威胁孙氏，就一定能摆脱宁家吗？不还是害得我林家满门葬身火海？！你还能狡辩什么！”林阔梗着脖子吼道。
“你搞清楚，究竟是谁拖你下水，是谁选中了你！”纸人儿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听得林阔耳膜镇痛。
“……可如果没有激怒林阔，我家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纸人儿不屑地冷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林阔一噎。
被宁竹馨拉下水，与宁平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若是之前他还心存侥幸，想要赌一把，那现在面对着漫天火海，他的畏惧与悔意只会更深。
这场火来得突然又猛烈，让人措手不及，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恐怕没有威胁孙氏这一出，宁熠也会这么做。
宁熠，根本招惹不起。
林阔那股恨意依旧停留在纸人儿的身上：“你敢说我林家会有这样的结局，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若真置身事外，还会拼了一身修为救你？”纸人儿也有些气恼。
虽谈不上自责——毕竟林阔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还是有些在意的。
即便林阔只是棋子，即便主人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无情到要让棋子彻底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是宁舒云意料之外的一步。
但既然宁熠已经动了手，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那宁舒云也不介意将林阔彻底纳入棋盘，并给予这颗棋子足够的机会，让他留到最后。
纸人儿多少也能猜出主人的选择，不然它不会仅凭直觉就擅自出手，救了林阔。
只是林阔的表现又让它此刻有了动摇。
这恐怕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若不是看在林家满门惨死的份上，这颗棋子早就被舍弃了。
当初之所以选择利用他，就是看中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有欲望，够无情，才更好以利诱之。
因宁熠的残忍，让林阔彻底陷入绝境，逝者不可追，宁舒云干脆将计就计，让林阔死遁，牢牢掌控住这一枚棋子，
孤立无援之下，哪怕这条狗再养不熟，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纸人儿正了正心神，沉声道：“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是死是活，由你决定。想死，我现在就能让你毒发身亡；想活，我就能助你报仇。”
林阔已然动摇，低垂的眼眸中还闪烁着按耐不住的欲望与贪婪，面上还是带着嗤笑：“呵，你有什么本事助我报仇？”
“我能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还不够？”
林阔就静静地站着，逡巡着，心中的挣扎被拉扯得越来越大。
按理说，他应该满怀仇恨，一口答应它的。
毕竟他余毒未清，已经没有选择，火近在咫尺，只要它一念之下，他就得去陪父母。
可是，看到它一次又一次地劝，林阔不禁盘算起来，自己对纸人儿幕后主人来说究竟价值几何？
这般处境了还想着留他一条命，是不是很重要？是不是还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你们要怎么救我出去？我身上的毒真的能解？助我报仇可不容易，对方是宁平侯，还背靠太子，我父亲没什么背景，爹娘都去世了，娘家舅舅也不会帮我，没有足够的资本，我可扳不倒他们。”
纸人儿心中嫌弃。
还真被它猜对了，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父母尸骨未寒，林阔就想着用他们还换取利益。
纸人儿也不是吃素的，小手一拍，外围的火焰就靠近一步，连带着林阔体内的毒素也放开了几分，瞬间让他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的疼痛。
“你——”林阔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纸人儿。
“我怎么？你觉得我救你，是真的很看重你，对你的遭遇感到很愧疚吗？那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主人。我的主人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
“之所以让你自己选择，是让你做棋子也做得清楚明白些，别失了分寸。没成想，倒成了你肆无忌惮的仪仗了。”
“我对你果然还是太和善了。”
纸人儿冷笑，抬头看向屋顶。
没来由的，在被火焰包裹的环境中，林阔也觉得脊背发寒，脖子僵硬地转动着，顺着纸人儿的视线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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