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什么身份
这般乖巧的孩子哭成这样，如何叫人不心疼？
宁舒云无声叹息，为十三皇子抹去脸颊的泪水。
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十三皇子紧绷多年的心崩塌，靠着宁舒云的手臂失声痛哭。
宁舒云轻拍十三皇子薄弱的脊背，轻柔地安抚着他，由着他宣泄。
其实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不管是万圣宗弟子为他医治，还是太医，都是一样的结局。
时日无多。
这四个字，悬在他头顶太久太久，哭一哭也好，哭出心中郁结，接下来才能更平和。
等到十三皇子的情绪稍稍稳定些，宁舒云才说：“我有一个法子，不知殿下敢不敢试。”
“什么……”十三皇子哑着声音问道，精致白皙的脸庞已经哭成了个小花猫，满是泪痕和粘连的碎发。
宁舒云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随即又正色道：“试药。”
“因无法确定病因，我所知的药只能通过试验来得出结果。若是猜对了，虽不知能为你续命多久，但一定能减轻痛苦。”
“如果错了呢？”十三皇子呆呆地问，其实心里在宁舒云回答之前，就自己给出了最坏的结果。
当宁舒云想开口，十三皇子已经拦住了他，苦笑道：“嫂嫂不用说安慰我的话，就让我带着最坏的结果吧，这样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失望。”
说到最后，十三皇子竟是朝宁舒云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
病患竟然安慰医师。
宁舒云更心疼了。
“嫂嫂，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好吗？”十三皇子乖巧地问。
“好，听你的。”宁舒云笑着说。
“嫂嫂。”一道格外清亮的呼声传来，上官灏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拱手，“殿下，膳食已备好，请您移步用膳。”
“好，多谢。”十三皇子颔首回礼，起身时，邓公公已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并拿出帕子为十三皇子擦洗一二，才陪同十三皇子一起去用膳。
上官灏却没走，笑得一脸谄媚地注视着宁舒云。
这样的笑容看得宁舒云额角直突突，“你想干什么？有事说事！”
“那个，嫂嫂~”上官灏扭扭捏捏地走过来，抓起宁舒云的袖子摇啊摇，“我想……我想跟你学法术~”
我就知道！
宁舒云无情拒绝：“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体质特殊嘛，不正是修炼的好材料？为啥不让我学！”
“你祖父不会同意。”
“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这不是偷偷来找你嘛~”上官灏又扭了起来，“嫂嫂你偷偷教我就是了，嘻嘻！”
嬉皮笑脸的样子在对上宁舒云警告的眼神时瞬间收敛。
她就说今日上官灏怎么没有缠着自己要和小鬼玩儿咯，感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可能！”宁舒云甩开上官灏的手，一本正经道，“没有你祖父的允许，我是绝对不会教你的！”
话音一落，宁舒云已经甩袖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听他的呀？他都不怎么管我……”上官灏跟在宁舒云身后哼哼着，一直哼哼着，直到回到自家姑母身边，才老实下来。
只是一双幽怨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宁舒云的身上。
宁舒云才懒得管他，在霍逍泽身边落座，等着属于她的烤肉上桌。
一整只羊架在烤架上，刷上酱料的一瞬间香味立刻被激发出来，引得整个演武场都是肉香。
银白的刀身从酥脆的表面划过，切下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流下一缕缕汁水，看得人胃口大开。
此时的众人眼里只有美食，什么长幼尊卑、礼仪规矩通通抛之脑后，一口鲜嫩多汁的羊肉，一口醇香美酒，好不惬意！
性子跳脱的更是玩闹起来，霍逍泽没有拘束众人，准许侍卫们陪着一同胡闹。
十三皇子得了宁舒云的打包票，也试着玩了两下丢沙包，不仅没有任何不适，更不觉得累！
十三皇子满脸欣喜，不顾邓公公的劝阻，走到场地中央一起玩闹。
虽然还是处处小心，显得畏手畏脚，但也足够畅快！
瑞儿被上官敏抱在怀里，看着哥哥姐姐们玩闹，也可得咯咯笑。
小鬼因着看起来与瑞儿差不多大，也被拘着不肯随意走动，满身怨气坐在乔婉卿的身边，身上的鬼气都要钻出来了。
才刚冒出一点念头，就被宁舒云发觉，猛地一个转头，小鬼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一副把鬼气抓回肚子里的滑稽样儿。
宁舒云被逗乐了，抬手一挥，准许小鬼恢复自由身。
小鬼眼睛一瞪，立刻乐颠颠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撒丫子冲进正玩得热火朝天的丢沙包队伍中捣乱，没一会“诶呀”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半数人直接被小鬼整得四脚朝天。
“哈哈哈……”围观者都乐不可支。
众人纷纷朝罪魁祸首望去，只见小鬼抱着沙包，小手伸出食指，扒拉自己的下眼皮，一吐舌头，朝众人做了个鬼脸，转身逃窜而出。
“站住！你这个小鬼，把沙包还给我！”宁兰襄歪打正着，就这么喊对了小鬼的身份。
可她也没那个脑子去多想，为何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挽起袖子就追了上去。
上官灏和众侍卫们早就清楚小鬼的身份，根本不怕，也同宁兰襄玩儿起了追逐战，惹得整个演武场都闹哄哄的。
霍逍泽依然坐在轮椅上，神态悠然地注视着乱糟糟的众人，唇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这样的画面多么似曾相识。
当年再边境，与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烤肉喝酒，吵嚷摔跤，也一样的轻松惬意，畅快自在。
只是那样的快意也并非每日都有，在边境，战场上，也有的是前一晚还一起吃酒的人倒在了他的面前，有的是前一晚欢声笑语，第二日满目疮痍……
霍逍泽倒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但，这也正是边境的魅力。
“咕嘟”
一盅酒液倒入杯中，宁舒云举杯与霍逍泽碰了碰，笑容明媚耀眼：“独自喝什么闷酒？有我在，可不会让你独饮。”
霍逍泽勾唇一笑，笑颜在斑驳树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醉人，将往日所有的冷意全部驱散，看得人心口灼热。
宁舒云愣住，直到带着酒气的身影靠近，缠住她握着酒杯的手，不让她躲开，她才恍然回神。
只听耳边传来低哑的嗓音：“舒儿，谢谢你。”
宁舒云有些脸热，默默将被缠住的手臂抽回，低头抿着酒，“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嗯？”
这一声低低的疑问在宁舒云敏锐的听觉下犹如近在咫尺，醇厚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醉意，把宁舒云都要听醉了。
“那如何解释你方才与萧樾的比试？”
“就……寻常比武，没什么稀奇的……”宁舒云糊弄过去，放下酒杯，又来了劲儿，反过来问霍逍泽，“那你方才站起来做甚？你恢复这么快，不怕惹人猜忌？”
“我方才站起身是因为什么，舒儿不明白吗？”霍逍泽也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望着宁舒云。
砰砰——
这一刻，四目相对时，宁舒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从霍逍泽的眼中看到了热烈的东西，她好像知道是什么，却又不敢确认，让她的心有些乱。
就在她尝试着看清楚，确定自己的猜想时，霍逍泽却退了一步，轻笑道：“舒儿为了我不惜利用十三皇子，我又怎么能坐享其成？”
“你愿意为我而涉险，我也愿意为你拼上一拼，这才是作为……该做的事。”
霍逍泽勾唇浅笑，在宁舒云怔愣的目光中，转着轮椅扬长而去。
宁舒云整个傻掉。
作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
宁舒云可以肯定，以她的听觉不可能听不清，再吵闹的环境，只要发出声音，她都能听到！
那霍逍泽这句“作为”之后是什么？
是作为合作者，还是……什么其他身份？
她完全没听到。
那就只能是霍逍泽根本就没说！
他是故意的！
宁舒云因这突然空出来的几个字折腾得抓心挠肝，恨不得追到霍逍泽面前，逼着他说清楚。
可演武场这么多人，又死死遏制住了她蠢蠢欲动的脚步。
而远去的霍逍泽唇间一直挂着笑容，眼底透着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又赢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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