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一招险棋
温暖宽阔的怀抱笼罩住宁舒云，一瞬间，除了对方的呼吸声，宁舒云什么也听不到。
呼吸声十分混乱，透露着主人的不安、忧虑……随着一次深呼吸，拥住宁舒云的臂膀紧了紧，霍逍泽仿佛得到了安抚，呼吸变得平稳。
宁舒云怔了怔，却没有错过他的情绪变化。
此时此刻，如果一个拥抱有效，又何必要推开呢？
宁舒云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主动拥住霍逍泽。
也因为她的回应，揽住她后背的双手分开，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将她抱得紧紧的。
那温热的呼吸就在宁舒云的耳畔，缠绕着她的发丝，一呼一吸之间，让她心一颤，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个动作却让两人距离更近，近到面颊相贴，气息就在颈边，烫得宁舒云耳根发红。
她下意识动了动，耳边传来低沉中又带着隐忍的声音，“不要动。舒儿，别动，好不好？就一会……”
声音到最后透着疲惫，还有哽咽。
宁舒云再也没有推开的意思，反而搂紧了霍逍泽，将脸埋在他肩头，无声安慰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舒云觉得自己全身都沾染了霍逍泽的气息时，才听到他轻笑着说了一句：“舒儿，谢谢你。”
宁舒云笑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你为我做了太多，此事若再麻烦你，我心不安。”
一听霍逍泽要拒绝，宁舒云连忙道：“这并不麻烦。其实我早有打算，你不知道，当初在柳家时，我便看出灏儿的双眼能看破结界，若是随我修习瞳术，定能一日千里！”
“炼制法器于我而言也并不难，正好我也想试试……若是能成，于我百利而无一害！”
宁舒云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计划，等到面颊一热，才发觉霍逍泽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面颊。
指尖撩起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热的指腹随着发丝划过她的耳畔，细微的触感引得宁舒云心脏狂跳。
这……这不对劲！
宁舒云猛地抬头，对上霍逍泽幽深的双眸，那眼中蕴藏着霍逍泽来不及收回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恍若隐藏在暗处的猛兽，正在隐忍着，按耐住内心的欲望。
但稍有不慎，就会冲破牢笼，狠狠扑来。
宁舒云一怔，忙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问：“怎……怎么了？”
霍逍泽收回手，静静注视着宁舒云，“外祖父是不会允许灏儿修炼的。”
“这有何难？让灏儿偷偷修炼不就行了？”宁舒云说得一派坦然。
霍逍泽轻笑着抚过她肩头的发，不着痕迹地在指腹摩挲着。
见霍逍泽不说话，宁舒云急切地补充道：“我说了，我还可以炼制法器遮掩，就是能隐藏他修士的身份，不仅阁老发现不了，连万圣宗的人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霍逍泽其实有些心动了。
他如今最大的阻碍不是朝堂，而是万圣宗。
若是能在万圣宗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上官灏培养起来，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那舒儿所说的法器要如何炼制？所需材料如何获取？”
“让张元极帮忙弄回来就行啊，我还有——”
美男当前，宁舒云被美色诱惑得失了智，嘴比脑子快，当即就露馅儿了。
宁舒云心虚地抬头，对上霍逍泽似笑非笑的眉眼。
“舒儿还有什么？舒儿怎的这般笃定元极能帮你寻来？可是他已经为你办了不少事？”
被霍逍泽这么揶揄着，宁舒云反而破罐子破摔起来，仰头道：“是又怎样？我就不信你当真毫无所觉！”
张元极是霍逍泽的人，平日里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霍逍泽想查清楚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看霍逍泽查还是不查。
霍逍泽不会轻易调查信任之人，但却能从张元极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
比如每次轻车简行而出，总能满载而归。
为何如此？
只能说他带出去的东西精贵，精贵到薄薄一片就能换取满车钱财。
更令他觉得蹊跷的是，明明是二三十辆车的东西，给他过目的账册却不足这么多——这还是他管理军中粮草辎重多年，根据经验判断出来的，要不然真让张元极给糊弄过去了。
霍逍泽自问，他手里除了房契地契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这般值钱。
而他的房契地契，张元极还没那个胆子碰。
剩下的，就是宁舒云的符箓了。
之前为了筹集父王药浴所需药材，也没少卖符箓，但却不似最近这般运回这么多东西，只能是宁舒云另有所需。
至于拿来做什么，霍逍泽起初不知，现在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见霍逍泽久久不言，宁舒云那硬撑起来的气势又有些蔫儿了，只好控诉般瞪着他：“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我虽对朝中局势一无所知，但看你最近上朝勤勤恳恳，萧樾都忙得脚不沾地，想必你也有事瞒着我吧。”
“是。”霍逍泽回答得十分坦诚，目光灼灼地望着宁舒云。
这倒是让宁舒云感到意外了，还以为霍逍泽会隐瞒一二。
接着又听霍逍泽声音低沉地说：“舒儿为了助我，甘愿亲自引蛇出洞，我又怎能一直躲在舒儿身后，看你孤身犯险？”
“你……”宁舒云猝不及防地对上霍逍泽的目光，竟是一不留神，陷入其中，被那隐忍而又浓烈的情绪所吸引。
“所以，在舒儿决心暴露自己时，我也付诸行动，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霍逍泽眼中的深意不见，唯有赤裸裸的野心。
宁舒云心一颤，看得移不开视线，再次被深深吸引，呆呆地问：“你怎么突然……”
“还记得舒儿曾言，气运也具象于人的仕途，若我仕途亨达，掌握了足够的权势，驳杂的命线是否就迎刃而解了？”
宁舒云睁大了双眼。
这她确实未曾想过……
“可你的气运助长，承运者气运也会助长……”宁舒云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
承运者就是想要气运，霍逍泽气运增长同样也会令他们得到好处。
若他们知道霍逍泽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深受爱戴，他们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呢？
若他们知道只有霍逍泽活着，他们才能以更少的付出，得到更多的，且更源源不断的气运呢？
忽然，宁舒云竟有种浑身发麻的感觉。
那他们是否会放弃孕育鬼胎，直接将霍逍泽推上更高的位置？！
宁舒云突然抓住霍逍泽的手，她知道霍逍泽想做什么了。
他想让承运者们看到他能带来的利益，从而让自己成为承运者们唯一的棋子！
不需要鬼胎，就不需要母体，不需要小鬼……
霍逍泽这是……这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
霍逍泽忽然抬手轻抚宁舒云的面颊，笑容中有些无奈，又有宠溺，“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伟大。”
宁舒云已经把自己的猜测下意识说了出来。
“我的目的，还是为了免除鬼气侵蚀，壮大己身。当我获取更多气运，才有足够多的底牌对付始作俑者。”
霍逍泽眸光变得晦暗不明：“父王为何会昏迷不醒，蛮夷军为何会将母妃带走……这一切我都未能查清。”
“因为我太过天真。以为只要积攒足够的军功，让定北军越发强悍，就无人敢忤逆我，我就能利用这股力量查明真相。”
“一直到我失去定北军，沦为残废，我才看清我的天真。”
霍逍泽双眼微眯，透着隐隐的杀气，“真正陷害父王，害死母妃的人，藏在京城，就藏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之中！这里的人有的是手段隐藏真相，我远在边境，又如何能查清我想要的？！”
“所以，舒儿，”霍逍泽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宁舒云的手臂，郑重地说，“我需要变得更强。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你，更是为了父王和母妃。”
“可……这是一招险棋，一旦承运者们发现你的作用，你将成为众矢之的。”
一时间，宁舒云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想着利用霍逍泽双腿恢复来暴露实力，不该决定引蛇出洞，不该告诉霍逍泽另一种破坏承运者气运的方法，不然也不会让霍逍泽想出这么一个冒险的法子来。
就该……就该让霍逍泽继续蛰伏，继续韬光养晦的……
“的确是一招险棋，但不冒险一试，怎知棋子不能掌握整个棋局？”霍逍泽笑着注视着宁舒云，从容中也迸发出最令宁舒云着迷的野心，“你忘了？我是气运之子，天道之子，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失败。”
宁舒云却皱眉低头，撅着嘴，心里抱怨着：可你这个老天爷连自己儿子被做了手脚都不知道，也忒不靠谱了些……
“好了，不用担心。”霍逍泽再次将宁舒云拥入怀中，这一次温柔而缱绻，“就像你对你的实力有底气，我对我的谋划也有把握。我们齐头并进，定能逢凶化吉。”
感受到霍逍泽的温柔，宁舒云承认，她真的被说动了。
她主动依偎在霍逍泽的怀中，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那我要教灏儿修炼。”
不等霍逍泽说出犹豫的话，宁舒云就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宁舒云就拿他方才说的话堵他的嘴。
霍逍泽拗不过，还是带着担忧答应了，“只希望莫要给你带来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不过你得帮我准备一处炼器的地方。”
“好，明日就着手准备。”
宁舒云满意了，笑着靠在霍逍泽怀里，还极为自然地自己调整舒适的位置，丝毫没意识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霍逍泽自然也不会拆穿，就这么相拥着，看着眼前逐渐暗下去的京城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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