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自欺欺人

“借口！这都是你的借口！”霍凌晟哽咽着大声反驳，“我从未伤害过兄长，我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不会——”

望着母亲讥讽的冷笑，霍凌晟反驳得话戛然而止。

没错，他是从未做过伤害霍逍泽的事，那这所谓的血海深仇是从何而来？

只能是——

“娘，是您？您是不是对兄长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对兄长做了什么！”霍凌晟撕心裂肺地质问着。

魏若雪依旧只是冷笑，“你去问他啊，霍逍泽从小早慧，他什么都知道，”

“你看，你敬重的兄长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你扮演兄弟情深。”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因为他要利用你啊！明知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只要利用你，哄骗你与我决裂，就像方才那样——就能伤透我的心，真正让我万劫不复！”

魏若雪再次走进霍凌晟，按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晟儿，你还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吗？他若是真拿你当亲兄弟，又怎会在你昏迷期间对你不闻不问？又怎会离京多年连一封信都不给你？”

“不……不是……”霍凌晟泪流满面地摇着头，反复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不是……

“怎么不是！”魏若雪无情地吼道，“你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他，看他眼里究竟有没有你，有没有把你当成手足兄弟！”

魏若雪还能不了解霍逍泽？

就算是让他装，他都装不了。

望着母亲这般笃定的模样，霍凌晟一时竟生出几分退意，他怕……他怕母亲真的做了什么，真的让他与兄长之间隔着深仇大恨，他也真的怕兄长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因为他并非毫无所觉……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一直生活在京城，从未离开过。

而同样是儿子，兄长却能跟随父王驻守边疆，征战沙场。

那时的霍凌晟，非常嫉妒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

但当兄长回京，在武试中一展身手，艳惊四座，霍凌晟心中的嫉妒都变成了深深的崇拜。

他也要习武，也要变成像兄长那般厉害的少年将军！

于是他带着满满的期待与倾佩，想向兄长请教武艺，最好……最好兄长能直接教他武功！

可这样的期待在得知兄长住在寿康殿之后，就化为了泡影。

当时的霍凌晟不理解，兄长明明有自己的家，为何不住在王府，还要住在寿康殿？

有些人说，是因为他会抢兄长世子的位置，兄长才会躲着他，有家不回。

霍凌晟不信！

他才不稀罕什么世子之位，他觉得兄长也是被这样的流言蜚语给误导了，才会不回家。

只要让兄长见过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好，兄长就一定会回家的！

带着这样的美好期许，霍凌晟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想要见兄长一面。

一次得知兄长要护送皇子们出宫游玩，他也偷偷跑出王府，想要混在随行队伍中，跟着兄长出去游玩。

但也只是想想，他非但没能混进队伍，还因为横冲直撞惊到了马匹，差点被踩在马蹄之下。

虽然没能混进去，但他见到了兄长。

是兄长将他从马蹄之下救了出来！

霍凌晟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跳得有多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得见兄长的激动，以及愈发浓烈的崇拜。

瞧！兄长就是这般善良勇猛，哪怕是素不相识的孩子，也会挺身而出！

霍凌晟难掩兴奋，但还是尽量做出冷静乖巧的模样，想要给兄长一个最美好的初次见面。

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两个字：“回去。”

小小的霍凌晟愣了愣，抬头望着兄长，看到兄长毋庸置疑的眼神，霍凌晟缩了缩脖子，所有的欢呼雀跃都在瞬间消散了。

兄长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却还是不回王府，难道真的是因为讨厌自己吗？

霍凌晟不甘心。

他认为兄长一定是被那些风言风语给影响了，只要兄长了解自己的为人，就一定会所有改变。

他一定要让兄长多多了解自己，他也一定会改变兄长对自己的看法！

带着这样的决心，此后每年兄长回京，霍凌晟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见兄长，哪怕母亲各种说兄长的坏话，他也要去。

而且每次他都能见到兄长，哪怕中途各种坎坷，哪怕兄长每次都冷着一张脸，但都没有将他赶走。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霍凌晟渐渐能看出兄长冰冷面容下藏着的深意，好像有……有他不愿看到的排斥。

每当这个时候，霍凌晟就会告诉自己，一定是他看错了，以兄长的秉性，真这般厌恶自己，早就把自己赶走了。

兄长只是单纯被自己惹烦了而已，他就再乖巧些就行了。

霍凌晟就这样哄着自己，哄到了今日。

他其实已经做到了完全的自欺欺人，可在听到母亲这番话之后，自己塑造的骗术都被揭穿了。

望着霍凌晟怔愣的模样，魏若雪心中没有拆穿的得意，只有心疼与愤怒。

霍逍泽就是这般欺辱她的晟儿的！

他根本就没把晟儿当亲兄弟！

可怜她的晟儿——

是可怜，但魏若雪不能心软，只有让霍凌晟彻底对霍逍泽失望，才能让她无后顾之忧。

“晟儿，你终于想明白了，霍逍泽一直都是这般冷血无情，你这些年对他百般讨好都无法将他改变一分，你还在奢望什么？”

“可是……兄长救了我，他如果真这般厌恶我又怎么会救我？”霍凌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极力辩解者。

魏若雪气笑了：“不救你，如何让你对他死心塌地！霍凌晟，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霍逍泽压根就没有把你当兄弟！”

母亲的话在霍凌晟听来恍若晴天霹雳，如果连救他都是在做局……

霍凌晟面白如纸，神情恍惚地踉跄后退，将身后的屏风撞倒在地，转身如行尸走肉般，一边呢喃着一边跑了出去。

魏若雪下意识想要跟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给予霍凌晟安慰，就应该让他自己想明白，自己鼓起勇气去问霍逍泽。

只要他问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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