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最后一次
“少爷！”
“啪——”
魏若雪狠狠打了霍凌晟一巴掌，泪水已经糊满了整张脸，难以置信地对着他吼道：“你是我儿子，你是我的儿子啊！你怎能……怎能这么说我？究竟是谁在嚼舌根？是谁在挑拨你我母子之间的关系？是谁！”
“反正不是兄长！”霍凌晟在刺痛的脸颊用力擦了一下，“告诉我的人说，您的所作所为已经人尽皆知，那些贵夫人在背后议论了您十几年，只有我！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凌晟苦笑一声：“您还说，兄长从未把我当成亲弟弟，还说兄长利用我。可您伤害先王妃在先，兄长还能容许我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你是疯了吗？”魏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也是肃王之子，他凭什么不容许你的存在？现在我才是王妃，你才是嫡长子，他霍逍泽算个什么？”
霍凌晟怔怔地望着母亲，因母亲最后一句话，又让他想起了令他胆寒的猜测，他颤声道：“所以，您是为了王妃之位，才害死兄长的母亲，对吗？”
魏若雪瞳孔骤缩，总觉得，只要她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就会令她的晟儿彻底失望，她将永远失去她的儿子。
思及此，魏若雪忙抓住霍凌晟，用力地摇头：“不……不，我没有，晟儿，我根本就没有杀上官氏，她是被蛮夷军害死的，与我无关！”
“那您口中的血海深仇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事能当得了一句‘血海深仇’！”霍凌晟厉声质问。
魏若雪软下声来，很是卑微地解释：“晟儿，为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忍心下如此狠手？我那只是……只是为了让你别再与霍逍泽亲近……”
“您怎么会不忍心？您都能忍心利用我给兄长下蛊，想要害死兄长，你还有什么做不了的！”霍凌晟几近崩溃地大喊。
他一直以为，他的母亲虽有些小聪明，喜欢与兄长争来斗去，但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今日郑源所言若是放在以前，霍凌晟根本不会信。
可偏偏，是在他知晓母亲利用自己伤害兄长，差点害死兄长之后。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这么狠心？
甚至为达目的不惜利用自己。
母亲明知自己有多崇敬兄长，为什么还要借他之手？
难道在母亲眼里，杀兄长，比她的儿子还要重要吗？
魏若雪与孔璇皆因霍凌晟的这番话愣住了。
这件事孔璇做得十分小心，她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少爷根本不知锦囊是她偷偷戴上去的——
对！锦囊！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东西给忘了？
昨日计划失败，她就应及时将锦囊拿回来的！
少爷一定是因锦囊猜到了什么……
不对，锦囊中的东西连她都是第一次听，少爷怎会知晓与霍逍泽有关？
还是有人跟少爷说了什么……
那就只有世子。
魏若雪怔怔地说：“是不是霍逍泽跟你说的？”
霍凌晟嗤笑：“娘，事到如今了，您还想怪在兄长身上吗？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昨日甚至都没见他。”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您真的要杀兄长。”霍凌晟肯定道。
魏若雪一愣，“你在诈我？”
“呵呵……”霍凌晟含泪笑着，不停地后退，笑声也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娘，您总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当真如此吗？”
“您明知我有多亲近兄长，却还是选择利用我。您有想过，万一您真的利用我杀死了兄长我会如何吗？我会有多崩溃、多自责？我会以死谢罪！”
最后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在魏若雪心口，她慌忙解释：“不，娘不是想利用你，娘也是被逼的，娘不想这样……”
“谁能逼您？您是我娘啊！”霍凌晟嗓子都要喊哑了，“您是我最亲近之人，您要利用我何其简单？谁能逼得了您！”
“不……不是的，晟儿……”霍凌晟那失望的眼神令魏若雪几近崩溃，她不想看到晟儿这副样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样，应该是晟儿彻底与霍逍泽决裂的，而不是……
“娘，我最后再问您一句。”霍凌晟双眼通红地说，“先王妃，是不是您害死的？”
魏若雪怔了怔，随即连连摆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死她，晟儿，你要相信我！所谓的血海深仇只是我说来骗你的！当初……当初……”
为了获得霍凌晟的信任，魏若雪不得不提及当年的事，“当初我也只是……只是年少无知，曾故意与先王妃说过几句气话，但她也就动了胎气，什么事都没有，之后还安然回了北境，我真的没有害死她！”
霍凌晟定定地观察着母亲，想确认母亲究竟有没有撒谎。
良久，霍凌晟累了，才疲惫地缓缓点头：“好，我信您一次。”
魏若雪登时露出笑容来。
但霍凌晟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笑意全无。
“但也是最后一次。”霍凌晟冷声道，“兄长的事我无法原谅自己，青达院之宴结束之后，我会动身前往禅心寺——”
魏若雪心一紧。
“不，还是不了，父王定然不想看见我。”霍凌晟自嘲地笑笑。
魏若雪心疼不已：“晟儿……”
“我会回京郊庄子修养身心，为兄长祈福，也为您、为我自己赎罪。”
“晟儿，你不必——”
霍凌晟双眼一瞪，竟是露出几分毋庸置疑的气场，“我必须这样做！您若不允许，那我就去寻长姐，随长姐浪迹天涯。”
“好，娘答应你，你要去哪儿娘都答应你。”魏若雪小心翼翼地靠近霍凌晟，放低姿态轻声讨好，“晟儿，你看你身上都湿了，现在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来用膳，好不好？”
霍凌晟坚定地摇头：“不了，我不想留在这儿。在青达院之宴结束之前，我就住在靶场了。”
说着，霍凌晟忽然站直身子，朝母亲躬身一礼：“母亲，自便吧。”
话落，霍凌晟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晟儿，晟儿！”魏若雪追出几步，又因霍凌晟临走前冷漠地样子而心生退意，停在了门口，颓然地瘫坐在地。
孔璇轻声叹息，走到魏若雪的身边，安静地陪着她。
魏若雪早已哭成泪人，“璇儿，你看到了吗？晟儿对我如此疏离，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寻常母子一般，我从不让晟儿对我行礼，他也从未这般冷漠地唤我母妃，璇儿，晟儿是真的对我失望了……呜呜……”
“娘娘……”孔璇不知该如何安慰，再次叹了口气，只道，“您把少爷教得很善良。”
“呵，善良又有什么用？他竟是善良到要陪霍逍泽去死！”魏若雪的面容又变得狰狞起来。
孔璇下意识皱眉，有种声音已经在脑中徘徊不去。
此前为了稳住娘娘，都把肃王搬了出来，现在呢？
难道真的以肃王要挟，就能让霍逍泽退让吗？
有宁舒云这般高手在，谁能得逞？
说不定，还会自掘坟墓——
孔璇心中一颤，她竟然会这般想。
可以世子妃的实力，她不得不这样想。
他们真的还能争得过吗？
孔璇抿了抿唇，犹豫着说：“娘娘，要不就……顺了少爷的意吧？”
“你什么意思？”魏若雪阴沉地看过来。
孔璇深吸一口气，还是郑重地说：“娘娘，以少爷的性子，就算是计划达成，霍逍泽真的死了，少爷也不会愿意继承世子之位，何不就……作罢？”
“作罢？凭什么作罢！”魏若雪一把将孔璇推开，“晟儿只是单纯，当他真成了世子，成了王爷，他才会知道这一切有多么美好！”
魏若雪眼底布满血丝，却透着诡异的兴奋，“晟儿只是不愿跟霍逍泽争。没关系，他不争，我来争就好了。”
“他要去京郊庄子就让他去，待他回来，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孔璇怔愣地凝望着眼前的主子，此时才恍然察觉，她陪伴了近三十年的主子，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少爷那一声声质问又在孔璇脑中浮现。
主子，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少爷，还是为了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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