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魔怔
郑源神清气爽地换了身新衣服走出来，站在门前舒舒服服地活动筋骨，早就把方才惹过霍凌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走！跟爷练箭去！”郑源抬手一挥，领着一众仆从、小弟们往靶场走去。
甫一走近，郑源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抬手指着场中熟悉的身影，破音大喊：“不是，他怎么还在这儿啊？”
郑源口中的“他”，正是霍凌晟。
靶场的侍从只能尴尬笑笑。
郑源眼睛一瞪，当即挽起袖子，叉着腰，痞里痞气地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推了霍凌晟一把，“喂，你小子不长记性是吧？现在这个靶场归小爷我了，你想玩儿，去别处玩去！”
因郑源这一推，霍凌晟这支箭再次脱靶。
但他并未反击，只是愣愣地盯着前方看了一眼，重新抽出一支箭。
再次被无视，郑源感觉自己都要没脾气了，“霍凌晟，这处靶场是救过你的命啊，你非要待在这儿！”
“你说你老练射术有什么用呢？你臂力已经不行了，你就是在这儿练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把臂力练回来，你已经废了，你知道吗？”
与霍凌晟交手这么几回，郑源已经看出霍凌晟问题所在。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躺太久了，体力跟不上。
实则就如郑源所说，霍凌晟就是废了，彻底废了，不管霍凌晟怎么练，他都不可能再恢复如初。
闻言，正瞄准靶心的霍凌晟面色白了几分。
郑源说的没错，他已经废了。
其实从醒来之后，他就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习武多年，不可能因为从马背上摔下来，就把自己给摔废了，他不相信！
可事到如今，他的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个想法，若他真的就此废了，母亲是不是就会彻底放弃争夺世子之位？是不是就不会再与兄长争了？
虽是这么想，但霍凌晟仍旧没有松开握着弓箭的手，甚至更加用力，将弓弦拉满，拉到手臂不住地颤抖，拉扯到他的极限。
废了就废了吧，他还练什么呢……
只是为了这一点点的不甘心吧……
“咻——”
自暴自弃的想法随着这支箭飞射而出，可这箭却彻底脱离靶子的方向，歪歪斜斜地掉落在地。
郑源一愣，眼中又是惊讶又是心虚地望着霍凌晟。
他刚刚没看错吧？霍凌晟的手好像被弓弦割破了？！
不是，他这么说只是故意刺激霍凌晟，哪想到对其打击这么大啊！
“喂……”
郑源想要说什么，却见霍凌晟双眼空洞地用染血的手重新握住一支箭，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练箭。
郑源人都傻了，一把抓住霍凌晟的手：“你干什么？你手都这样了你还练啊？你就不怕弓弦把你的手指直接切了啊！”
霍凌晟依旧漠然地注视着前方，如同木偶一般重复着动作，被割开口子的指腹再一次绷紧弓弦，光看着郑源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别练了，再练你的手也废了！”郑源一手按住霍凌晟的手，一手去抢他手里的箭。
却又不敢太用力，怕害得霍凌晟伤上加伤。
霍凌晟不语，依旧望着靶子的位置。
“你松开！”郑源吼道，“你再不松开我动手了啊？”
霍凌晟终于有了反应，那双失焦的眼睛缓缓望向郑源，一瞬间，竟让郑源觉得汗毛倒竖。
他这张嘴威力这么大吗？不会真被他给骂傻了吧？
郑源下意识松了手，双手高高举起，不敢再碰霍凌晟。
可就让他眼睁睁看着霍凌晟自残似的练箭，又于心不忍。
见硬的不行，郑源就来软的，对着霍凌晟各种鞠躬道歉，“晟二爷，小的错了，小的以后保证管住自己这张嘴，再也不刺激您了，求您行行好，别再练了好吗？你手要是真废了，小的我负不起这个责啊！”
然而软硬皆施过后，霍凌晟依然我行我素。
指腹的伤越来越深，鲜血也越来越刺目，而他的神色看起来也越来越诡异。
郑源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慌了起来：“都他娘的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拦人啊！”
他不敢动手，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伤了。
一听郑源发话，众人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可一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一个个又打了退堂鼓，围着霍凌晟手舞足蹈的，就是每一人敢碰。
看得郑源十分恼火，一脚踹向最近的人，“行了，别添乱了，去叫人！”
“叫叫叫……叫谁啊？”被踹的人可怜兮兮地回头。
“叫他……”本想说叫肃王妃过来，恍然想起自己刚做过一件特欠揍的事儿，霍凌晟现在变成这副傻样儿，说不定还有那件事的“功劳”在呢，于是话锋一转，郑源低声吩咐道，“去请肃王世子过来。”
众人眼睛一亮，对啊，霍凌晟对他这个兄长那是出了名的崇敬，叫肃王世子来一定有用。
几人齐齐点头，赶紧请人去了。
留下郑源还围在霍凌晟身边，手里举着纱布露出最假的笑容，“晟二爷，您这满手是血也不好练啊，连弓箭都拿不稳，咱要不先停下来，把伤口包扎一下再练呢？”
霍凌晟像是没看到晃来晃去的郑源，身边的箭筒空了，便转身要去拿新的。
这可是机会！
霍凌晟终于挪了位置，郑源眼疾手快，一把抓去。
怎料霍凌晟的手跟蚯蚓似的灵活地躲开。
“……”
郑源气得嘴角直抽搐，这丫的哪里像傻了？我看他聪明着呢！
“霍凌晟！你若真不要这只手了，就给我爷们儿点，直接一刀砍了。不要在这扭扭捏捏，污了这靶场，扫了人的兴致！”
正整理箭筒的霍凌晟顿住了。
见状，郑源又懊恼起来，猛拍自己这张欠揍的嘴。
说什么蠢话呢，万一这傻子真给自己来一刀怎么办？
眼看着霍凌晟还真举起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端详起来，郑源只觉头皮发麻，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纱布快速地缠在霍凌晟的手上，在对方投来麻木的目光之前，双手捧着弓，恭恭敬敬地交到他的手上。
“嘿嘿，晟二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您继续，继续……”
霍凌晟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握着弓提着箭筒，继续练箭。
郑源吓得都出了一层冷汗，低头擦了擦，不禁嘀咕着：“快点把人请来啊，小爷我已经遭不住这么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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