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送别
常年紧闭的开阳邸大门打开了，几辆马车停在门口，府内的侍从们来来回回地搬运着各种行李。
乔婉卿站在台阶之上，望着熟悉的身影从身边经过，眉宇间的愁绪却越来越浓。
她忽然转身，看向不远处含笑望着她的宁舒云。
作为宁舒云的傀儡，乔婉卿的情绪能被她所感知，因此也无需多言，只是互相望着，宁舒云便知道乔婉卿在想些什么。
宁舒云勾了勾唇，走到乔婉卿的面前，挥手示意张元极将一个贴了符箓的匣子拿了过来，递给乔婉卿：“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符箓以及一些小法器，都是防身用的。另外张元极还放了几瓶丹药，可保你与乔老爷无忧。”
“主子，我……”乔婉卿欲言又止。
这次青达院之宴她并未过去，一直留在府中照顾父亲及葵夫人，也是宁舒云回来，她才知晓青达院一行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遭到各方势力的刺杀，其中甚至还有修士；世子爷更是差点中蛊，还被那不人不鬼的怪物盯上。
临近皇帝寿辰，这京城越发人多眼杂，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混进来，她此时若是走了，主子这边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少了个帮手？
“好了，莫要多想。”宁舒云轻轻抚过乔婉卿的手臂，揶揄道，“难不成是嫌我送你的宝贝少了？”
宁舒云笑着撇了撇嘴，“那我可不管，符术、炼器术我可是都教过你的，用完了就自己做，别指望我命人给你送去。”
乔婉卿面上忧虑散去，露出笑意来：“主子为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无需再麻烦。”
“那就好。赶紧出发吧，再耽搁下去，到下一座城时可就天黑了。”
乔婉卿又不禁皱起了眉，依依不舍地福身告别，扶着父亲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前行，宁舒云还站在府门前，眺望着马车的离去，心里也有几分落寞。
多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分明只是她的傀儡，分明不管乔婉卿走多远，只凭她一个意念，傀儡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可她还是会被这离别的氛围所染。
有一部分模糊又破碎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宁舒云又想起曾经陪在她身边，她视为伙伴的人，最后都离她而去。
宁舒云嘴角的笑意彻底消散。
但她觉得，乔婉卿是不一样的。
宁舒云右手双指并拢，在空中划过，似有一根无形的线断裂。
马车中的乔婉卿猛地抬起头，识海中那连接她与宁舒云的木偶线消散，熟悉的感应也从乔婉卿的脑海中消失。
“卿儿，怎么了？”乔大康面露忧色。
乔婉卿脑中满是那失去的感应，并未回答父亲，起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转身往回跑。
但也并未跑出去多远，乔婉卿停在了最后一辆货车旁，眼中冒出一层黑雾，藏住心底复杂的情绪。
宁舒云什么也没说，只是这般站着，与乔婉卿遥遥相望。
忽的，乔婉卿直接跪了下来。
宁舒云一惊，下意识要将其扶起来，但还是忍住了。
乔婉卿朝宁舒云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直起身子，拱手道：“主子，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番话令宁舒云十分意外，也心中震动。
曾经那一张张离她而去的面孔又再次模糊起来，只剩下乔婉卿，以及她斩钉截铁的这番话。
宁舒云破涕为笑，朝乔婉卿挥了挥手：“快去吧，我们等你。”
我们？
在宁舒云脚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出头来，身上还站着几个小纸人儿，纷纷朝乔婉卿挥手。
乔婉卿十分惊喜。
见她笑了，小鬼反而更别扭了，朝乔婉卿呲了呲牙，将几只格外活跃的小纸人儿抓进怀中，颠儿颠儿地跑进府中。
乔婉卿噗嗤笑出了声，再次拱手一礼，才转身上了马车。
乔大康也受到触动，站在马车旁远远地朝宁舒云深深作揖。
宁舒云微微颔首，目送车队远行。
直到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中，宁舒云才转身回去，开阳邸的大门又再次合上了。
回到主院书房，做了全副伪装的郑亦灵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着萧樾一同离开。
宁舒云走到霍逍泽的身边坐下，无力地斜倚在他身侧。
霍逍泽并未多言，只是调整一下姿势，让宁舒云靠得更舒服些。
“婉卿走了，的确少了个帮手……”宁舒云嘀咕道。
“苗三娘修炼得怎么样了？”霍逍泽问。
“她？”宁舒云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此话一出，宁舒云腰间玉石便动了动，苗三娘直接从玉石里钻了出来，不满地叉腰：“喂！你这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宁舒云掀开眼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连张元极都打不过，还能有什么用？”
“我打不过他，他也没法子立即消灭我啊！”苗三娘反而更加自豪，“这世间有几个修炼成型还能保留意识的鬼？我的存在怎么说也能算得上稀奇了吧？张元极想要彻底将我歼灭，除了找几个和尚道士围着我念念经，念个七八载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精进修为。”苗三娘颇为嫌弃。
宁舒云却是笑得更厉害了。
“喂，你——”苗三娘气极，正指着宁舒云要继续控诉，瞥见一旁霍逍泽那漠然的双眼，立马收回了手。
她不是真怕了霍逍泽，就是天然对这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有些犯怵，总觉得她再闹下去，霍逍泽就要如同她村里那些长辈一般，家法处置了。
同样，她也不是不怕宁舒云，相反，她最怕的就是宁舒云。
不过是了解宁舒云的性子，知晓她开得起玩笑罢了。
只是肃王世子到底是死板了，开两句玩笑罢了，就要瞪她……
苗三娘憋屈，苗三娘不敢说，只能蹲在距离宁舒云和霍逍泽最远的位置画圈圈。
宁舒云轻笑：“你若是不怕，倒是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苗三娘闻言，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被关在玉石里不是修炼就是修炼，都快要把她的鬼魂憋得发霉了，终于等来了活动筋骨的机会，她能不高兴？
宁舒云看向霍逍泽，霍逍泽很是自然地接着说：“魏氏命人传话，言陛下寿辰在即，是否要将父王接回王府，为陛下贺寿。”
“……”苗三娘一时沉默，满脸无语地说，“她问这话做甚？你是肃王亲儿子，能将肃王接回来，你还能把肃王独自丢在外边儿啊？”
宁舒云莞尔一笑，朝苗三娘竖起大拇指：“真聪明。”
苗三娘：“……”
怎么觉得不像好意？
“所以，你说的事情就是要我帮你去接肃王？”问这话时，苗三娘很是不以为意。
接个人而已，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这事听着简单，可实际就是一场陷阱，为阿泽精心准备的陷阱，你若出手，很有可能灰飞烟灭。”宁舒云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苗三娘一愣，“有……有这么严重？”
宁舒云不答，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看样子是真有这么严重……
苗三娘一时犹豫了。
她还能留有意识，全是因姐妹们的献祭，支撑她修炼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替姐妹们活着。
若是她真灰飞烟灭了……
乔婉卿父亲寿命不多了，她必须陪着乔老爷走完最后一程，乔婉卿走了，宁舒云身边无人可用，万一……
怎么说宁舒云与肃王世子都算自己的恩人……
苗三娘的心境变化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霍逍泽与宁舒云也未出声打扰，等着她自己做决定。
“行！我就跟着你干一场！”苗三娘叉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得为我多准备些保命的东西，我可不想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宁舒云勾唇一笑：“放心，少不了你的。”
允诺了好处，苗三娘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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