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王昶
宽阔的大殿内一阵幽静，皇帝捧着呈上来的密信，将信中的字反反复复看过，所有情绪都隐藏在眼底，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
“朕竟不知，他将北境百姓转移到了京城。”
闻听此言，底下身穿朝服的官员连忙跪下。
若是宁舒云在，定能认出这位官员正是当初站在王尚书身侧的男人。
王昶跪趴在地，虽没有因慌张恐惧而颤抖，但心里也是直打鼓。
作为陛下信任的臣子，王昶一直帮着陛下做着些不便展露于人前的事——比如掌控百姓言论，让百姓听到他们想听到的；比如从禁军中选拔一群人，专门负责暗中监视朝臣等等。
那些关于肃王世子的谣言，皆是与他有关。
这一次也是他在暗中操控。
只是没想到，肃王世子一招就将他的计划击破，只要这帮北境百姓一日在京城，那他以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将被其推翻。
他该怎么做？
难不成要将那些百姓暗中处理掉吗？
这法子他能想到，不可能肃王世子想不到。
一旦有一人失踪，这将对他们极为不利！
所以，王昶这个亏只能默默咽下去。
“户部那边可查了？”皇帝语气极为清淡，好似在闲话家常。
但王昶不敢有丝毫松懈，拱手正色答道：“回陛下，臣已去过户部一趟，这些北境百姓大多是以行商的身份进京，其余的有回京探亲、双亲亡故来京城谋个出路等等，理由都很寻常，并无漏洞。”
“呵呵。”皇帝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户部忽视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臣并无此意。”王昶心脏猛地一跳，陛下突然这么说绝对不是随口一提，想起在户部任职的族人，王昶头低得更低了，“突然有大批量北境百姓涌入京城，实乃户部的疏忽，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再次笑出了声，将手中密信挪至一旁的烛台直接将其烧毁。
“王爱卿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户部的确有所失职，虽不至于降罪，但罚些俸禄也是应该的。你回去当好好教导你那些子侄，官场可不是儿戏。”
皇帝话中带笑，听着像是与好友之间的提醒。
王昶可不敢把皇帝当好友，额头贴地非常诚恳地应下，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陛下处心积虑，就是想让肃王府名声一落千丈，肃王伤在了最好的时机，没有足够令人唾弃的败绩，让他们无从下手。
好在他也伤了，也无甚威胁。
只是没想到肃王生了个好儿子，十几岁的年纪就立下令人惊叹的战功，弱冠之年就继承了父亲“战神”之名，深受百姓爱戴。
想当年，王昶极力控制京城的舆论，还是抵不过肃王世子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好不容易，蛮夷军以奸计陷害了肃王世子，让他惨败，回京之后更是对安插在肃王府的眼线全部铲除，这才让王昶抓住了把柄，以言论攻陷，让肃王世子成了人人嫌恶的存在。
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眼看着已经让肃王世子颜面扫地，只差关系到国威的关键一步，竟让肃王世子利用北境百姓绝地反击——
王昶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陛下会有多愤怒。
怎么可能仅是罚俸？
陛下饶恕了户部，那接下来会从哪里下手？王家的私产，还是王氏女？
想到这里，王昶瞳孔骤缩。
别忘了，陛下身边有个王贵妃，太子身边还有个王良娣！
王昶脸色一黑。
这个王良娣前阵子还闹出了以下犯上的丑闻，被太子禁了足，若是陛下抓着这个错处不放，那王氏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王氏也想在太子身边谋利，但王知予终究还只是个良娣，若是没了王知予，王氏还是有转机的。
王昶压根就没往王贵妃身上想，太后虽然被禁足宫中，但至少还活着，还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孝字当头，王贵妃的位置不会有多大变化。
细细谋算着，王昶心里的石头才算慢慢落了地。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面上并未过去多久，王昶抓紧机会转移话题，“陛下，拔都王暗中将祭司带入京城，定有不可告人之密，依臣之见，应加派人手监视拔都王。”
“这件事朕已交由大理寺去办，你就不必操心了。”皇帝摆摆手道。
王昶一噎，心中大震，连忙垂下头，防止被皇帝看见自己突变的神情。
他可以有意外，有惶恐，却不能被皇帝看见。
只是皇帝直接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职业转交给大理寺，还是让王昶心有不安，忍不住道：“陛下，肃王世子乃大理寺少卿，此事交由大理寺，恐有以权谋私之患。”
肃王世子与拔都王水火不容，要是有肃王世子监视拔都王，难保他不会为了私仇对拔都王做什么手脚，影响他们的判断。
皇帝却是笑了，“有以权谋私之患，也有监察得当之安。世子与拔都王素有仇怨，拔都王若有任何异动，世子都不会轻易放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相比起来，担心世子以权谋私，朕更担心拔都王心怀不轨。”
皇帝站起身，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拔都王说什么国师与祭司切磋，根本就是信口胡诌。他费尽心思将祭司带入京城，只怕所图不小。”
王昶更惊讶了，没想到拔都王竟然胆子这么大，连国师大人都敢造谣。
这么想，拔都王的目的定然更加危险，刘更不应该交给肃王世子去做了呀！
王昶抬起头，还想说什么。
若是他的人能查出拔都王的目的，甚至将一切危机扼杀，那他岂不是能将功补过？
但皇帝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抬手拦下他，继续道：“蛮夷部落祭司也身具不凡之力，此事事关国师，国师也会派人与大理寺协同办案，绝不会让拔都王有可趁之机。”
听到这里，王昶任何小心思都没了。
国师鲜少出手，这次国师竟然主动应下，就更没王昶什么事了。
想到自己行事多年，从未有任何过错，却在这个时候在肃王世子身上栽了一跤，王昶眼中不由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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