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郑国公大义
太子瞥了眼魏昭，神情不咸不淡：“你有何见解？”
魏昭看着这样的太子，心中蓦然觉得太子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和善，那般礼贤下士，这双眼中蕴含着魏昭此前从未见过的冰冷。
因此，魏昭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很快又消失了。
因为太子也换上了一副面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如此紧张，你直言便是，孤不会怪罪于你。”
魏昭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郑国公推荐肃王是真心实意，我们也可将他变成是为了配合殿下。”
太子微愣，细品这句话之后，双眼蓦然睁大，“你的意思是……”
“殿下，郑国公与肃王之间的渊源鲜有人知，那就代表还有很多人不知道郑国公推举肃王的原因。既然无人知晓，那其中便有余地由我们操控。”
“殿下大可暗中命人散播，郑国公此举，不过是为了配合太子，让太子得以顺利地让肃王世子当上定北军统帅。旁人不知这是太子的计划，太子也可让属官们假装郑国公所有言行都是您授意，让咱们主动与郑国公亲近，久而久之，在万人眼中，郑国公便是您的人。到那时，郑国公想要撇清关系都难了。”
太子听完这番话，已经是满面喜色，看向魏昭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好！不愧是子仁！孤能得你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
魏昭被夸得很是不好意思，心里也无比激动。
第一次主动出谋划策，就得到了太子的赞赏，魏昭的心狂跳不止。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之后必定得更加努力才是！
太子又赏了魏昭好些宝贝，转头立刻叫来几位忠诚的属官，将计划细细完善，并立刻吩咐下去。
郑国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子盯上，那段与肃王的渊源，确有其事，可对肃王有多么欣赏崇敬嘛，倒也没有。
不过是当年冲动不懂事，碰着个武功入眼的，就想比试一番。
过去这么多年，郑国公那点锐气也早就被磨平了，断不可能因这点原因就推举肃王。
但又与魏昭所言，有一半相符。
那就是他的确是为了刺激皇帝，让肃王世子顺利地重新接手定北军。
郑国公不知晓如今的定北军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即便远在北境，定北军内的风吹草动，还是能传到郑国公的耳中。
人员变动如此之大，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所以助霍逍泽重掌定北军，非是故意害他，而是真心帮他。
首先，霍逍泽并不是外人认为的残废，一身功力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所增长。
那么由他来领兵出征漠北，胜算不比肃王小，照样不会让大周陷入危机。
难题在于如今的定北军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郑国公并不认为以肃王世子的性子，离开了定北军之后，会一无所知。
定北军的变化，肃王世子定然比他更清楚。
而肃王毕竟昏迷多年，哪怕醒来之后肃王世子将定北军的现状如实相告，也不及世子掌握的精准。
练兵的手段，肃王世子也并不弱。加上肃王苏醒，世子若有疑问，肃王不就是最佳助手？
更何况世子身边还有世子妃，及太和宗的张元极张道长呢！
所以在郑国公心里，肃王世子才是最佳人选。
但耐不住皇帝怀疑啊。
所谓疑人不用，陛下对世子，对整个肃王府就极其防备，难保陛下不会为了削弱肃王府，而置定北军于不顾，从而坏了国之大计。
郑国公不会让皇帝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便以让皇帝更加忌惮防备的肃王施压，让皇帝不得不选出最合适的一个。
同样郑国公也猜测，肃王世子定然也很想重回北境。
而且由肃王世子领兵，世子妃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那么此战，大周必胜！
郑国公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只是尚未高兴太久，书房里就多了两个人。
“国公爷安好。”宁舒云望着郑国公，嘴上知书达礼地唤着，身子一动不动，面上的笑容还带着调侃。
郑国公身子一僵，看了看宁舒云，又看了看一旁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房桌案前的霍逍泽。
站着？
轮椅呢？
郑国公环视一圈，果然不见轮椅，顿时了然。
肃王世子的残疾果然都是装的，这回太子想要看肃王世子出糗，是注定成不了了。
郑国公哼了一声，撩起衣袍潇洒地坐下来，“世子和世子妃不请自来，不觉得很无礼吗？”
“国公爷何时成了太子的人了？”霍逍泽转过身来，问了句令郑国公一脸茫然的问题。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成太子的人了？”
霍逍泽眼含浅笑回望着郑国公：“国公爷为了助太子达成所愿，不惜以我父王刺激陛下，怎么不算太子的人。”
“胡说八道！我这是为了大周，可不是为了太子！”郑国公气得又站了起来。
“您是这么想，可旁人不是这么认为的呀。”宁舒云笑道，“不管您是何目的，您公然推举肃王，的确是帮了太子一把，让阿泽顺理成章地顺应太子的计划，重掌定北军。”
“结果如此，您的目的是什么，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配合太子，都是为了大周！”郑国公越说越是气恼，“此次与漠北一战，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从天时地利人和，能跟漠北打的，只有定北军！”
“其余东南西三军，哪一军的将士适应北境的气候？别仗还没打，就因水土不服损失大半了！”
“让其他三军统帅暂领定北军？”郑国公又是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帮老家伙第一个不同意！”
“诸位将军已经是一方统帅，把定北军交给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打破平衡，都是一招险棋，他们可不会同意。”
霍逍泽面不改色地说：“诸位将军手底下都有不少优秀将领，陛下亦有亲信，他们不能胜任？”
“呵。”郑国公冷哼一声，“交给其他将领，不也是为其对应的派系助长气焰？跟让三方统帅亲自领军没什么两样。”
“那还不如他们来呢，至少他们经验丰富，胜算更大。”
“陛下手里那些人嘛……”郑国公脸上的嫌弃更甚，“陛下看似遵从大周旧治，崇尚武力，实则对文官多有偏袒，他手底下那些人啊，打架可以，领兵就算了。”
“国公爷不也是桃李满天下吗？您就没想过推举自己的弟子？”
一听宁舒云说这话，郑国公更加恼火了，虎目一瞪，怒道：“老子世子这样徇私的人吗？我带的那帮小子是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让他们统领定北军，是嫌我大周还不够乱吗？”
“这么说来，国公爷是真心实意地支持世子。”宁舒云语气平静地问。
郑国公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陛下疑心肃王府，其实是因为肃王。他绝不会让肃王重新拥有兵权，可大周除了肃王之外，还有谁能胜任？”
“唯有世子！”
“世子终究年轻，陛下尚且对世子没那么大戒心。肃王又能从旁协助，世子身边又有世子妃，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着，郑国公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此次蛮夷之举，无异于是在挑衅大周。若是此战不能胜，不能赢得漂亮，我大周只怕将要大乱啊。”
宁舒云深深地注视着郑国公，良久之后，又郑重地朝郑国公一礼：“国公爷大义。”
“哼，我哪有什么大义。老头子我大半辈子都绑在了大周，大周好，我才好！说来说去，我也是为了自己！”郑国公被宁舒云这郑重的态度弄得有些不适应，说起话来很是别扭。
宁舒云没有戳破，含笑与霍逍泽对视一眼。
霍逍泽也淡淡勾唇，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郑国公的身上，“既然国公爷如此支持本世子，若定北军有需要您的地方，您也会义不容辞吧。”
“什么？”郑国公下意识反问，对上霍逍泽的目光，郑国公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你有肃王，又有这般厉害的世子妃，哪儿还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
“国公爷此言差矣。”霍逍泽不急不慢地说，“父王昏迷多年，总有些力不从心。舒儿虽有一身修为，但终究是女子之身，于朝堂之事多有不便。定北军若有难题，还得仰仗郑国公啊。”
话落，霍逍泽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
郑国公躲都没来得及，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受了这一礼，正想开口拒绝，不愿趟这趟浑水，宁舒云幽幽开口：“国公爷莫非望了，还曾欠我们一份人情呢。”
“……”郑国公一噎，梗着脖子反驳道，“你们也说过，不会为难我。”
“国公爷放心，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霍逍泽淡笑道，“只需在定北军出征之时，保障后方供应，莫要让居心叵测之人，将整个大周置于险境。”
随着话音落下，霍逍泽的眼中也浮上一层深意。
郑国公也不是傻的，自然知晓霍逍泽在防备着什么人。
要是霍逍泽带着定北军在北境冲锋陷阵，朝堂中却有人拖后腿，那霍逍泽再是英勇善战，也经不起他们的折腾啊。
郑国公也神色一正，“世子不必忧心，此乃国之重事，谁敢在这个时候做些不忠不义之事，就别怪老子提刀杀过去！”
霍逍泽展颜一笑，“有国公爷这句话，本世子便放心了。”
“不过——”
突然一个大转弯，让郑国公又警惕起来，“还有什么事？”
“本世子需要向国公爷借一个人。”
“什么人？”
“郑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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