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漠北公主
霍凌晟的处境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个被他忽视的长姐霍莲霜，在王府过得比魏若雪还要煎熬。
霍莲霜是带着野心回来的。
她想要替母亲稳固住身为肃王妃的权力与地位，想要帮母亲对付霍逍泽，甚至还想要更多更多！
可自从回京之后，事情的发展就远远超脱了她的控制。
霍逍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连带来的太和宗修士都不是宁舒云的对手，还轻而易举就被宁舒云收服了去，如今更是早就不知踪影。
而她的母亲也变了，不仅将弟弟软禁起来，甚至连自己亲生女儿的面都不怎么见了，完全将霍莲霜忽视。
在得知父王苏醒之后，霍莲霜也是抱有期待的，以为自己带来的能人异士，也能让父王刮目相看。
谁成想，她连父王的面都没能见到！
此后不管是宫宴还是皇帝的寿宴，她都未能出席。
这可是宫宴！是皇帝的寿宴！
身为肃王的女儿不被允许出席，不就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吗？
父王这是要将她逐出王府不成？！
霍莲霜并非从未争取，在宫宴前一日，霍莲霜就为宫宴精心打扮过，谁知道次日一早，根本无人来传话，她就这么被晾在了院中。
当即霍莲霜就去寻了母亲，起初母亲还称病不愿见面，霍莲霜得知霍凌晟也未能参加宫宴，把霍凌晟搬了出来，母亲才终于同意见她。
霍莲霜心里是很嫉妒的。
嫉妒弟弟能被母亲这般在乎和疼爱，嫉妒弟弟能一直待在母亲身边，而身为女子的她却要颠沛流离。
但她同样也是理智的。
在这样的大周，唯有弟弟才能为她和母亲拿到想要的东西，所以霍莲霜就默许了母亲对弟弟的偏宠。
进了母亲的卧房，霍莲霜就将霍凌晟未能一同去宫宴的事说了，母亲自然是一通大发雷霆，还命人备好车马，想在这个时候将弟弟送出去，尽快赶上父王他们。
也是这个时候，霍莲霜猛然意识到，母亲竟然毫不知情。
母亲可是肃王妃！是肃王府的主母！
父王何时出府都没人通传一声吗？
这群下人怎敢欺上瞒下！
愤怒过后，霍莲霜看到备个车马都要三催四请，最后直接耽误了时辰，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霍莲霜当即屏退众人，想要单独与母亲说些什么，提醒母亲的处境。
但不用她说，魏若雪也发现了，并且直接将霍莲霜赶了出去。
霍莲霜就这么狼狈地被亲生母亲赶了出来，那一瞬间的失落再次席卷全身，在屋外站了许久，才让霍莲霜有所缓解。
她不会因此记恨上母亲，她知晓事情的轻重，绝不能让父王就这么遗忘了他们，霍莲霜打算自己去。
可马车都没备好，她的院子就被王府护卫包围起来，不管霍莲霜如何训斥，他们都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句回应都没有。
霍莲霜这才明白有多严重。
紧接着，弟弟被送出王府，她身边的人眼看着一个个消失，人数减少，换上一批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霍莲霜惶恐不安起来，穿衣用膳都不准任何人伺候，面上的面纱几乎时时刻刻戴着，生怕有人看到，看到她这张其实与父王完全不相像的脸！
不论她如此防备，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群陌生的下人拿走她备好的所有面具和面纱，剪刀等利刃全部收走，换来的衣物也都是极为强韧，霍莲霜想要撕下来一块充做面纱都不行。
想要出门用膳，霍莲霜才发现院中围满了人，就是等着她顶着这张脸示人！
霍莲霜宁可饿肚子，也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这些年她虽然漂流在外，但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哪能经得起饿？
到了晚上就饿得浑身不适，没了反抗的力气，眼睁睁看着房门打开，看着自己的脸暴露在这帮下人的面前。
“啊——”霍莲霜爆发出刺耳的尖叫，“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啊！”
霍莲霜一边怒斥，一边挥着手拍打什么，试图将靠近的人通通赶走。
但她饿了一整天，哪里是这群干粗活的下人的对手？
健壮的婆子们直接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霍莲霜，不顾她的挣扎与反抗，硬生生将人给拖了出去。
霍莲霜全程低着头，不停地叫喊着，全然没有刚回府时高贵气派的模样。
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院中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即便霍莲霜没看着他们，还是感觉那一双双眼睛都停留在她的身上，都在打量她这张与父王毫无相似之处的脸。
这张脸就是她的耻辱！
她不准这些人卑贱之人看！
她不准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是肃王府的千金，不是大周尊贵的皇室，就是个能被下人随意欺凌的可怜虫罢了。
她也知道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反抗，找谁诉苦都没用了。
在父王苏醒之前，霍莲霜在王府还能摆出小姐的架子，可在父王醒来之后，她的荣耀就全没了。
这还能是因为谁？
当然是因为她的父王啊！
意识到这一点，霍莲霜就放弃了挣扎。
那一顿饭，她也吃得格外煎熬。
但霍莲霜真的太饿了，在看到那些香喷喷的美食时，她再也经受不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了面纱的遮掩，她也不在乎了。
从那一日起，霍莲霜的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跟着，她也渐渐麻木了。
反正这张脸暴露于人前，丢脸的也是肃王，也不是她，不是吗？
霍莲霜笑了。
其实她知道她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一张脸，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
不过是因为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留着异族的血，无法接受自己不是高尚尊贵的大周皇室，才会日日夜夜戴着面纱，满足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就连她为何会被迫离开王府，也是母亲为了隐瞒她这张越长大，越与父王不一样的脸罢了。
但她与母亲这样做，不也是在维护父王，维护整个肃王府的颜面吗？
为何没人能理解她们？
为何她喊了这么多年的父王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愿意给她？
即便如此，霍莲霜对父王也恨不起来。
她甚至清楚地明白，只要她留在肃王府一日，她就还是尊贵的皇室，父王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公然暴露她的身份。
霍莲霜甚至认为，她最凄惨的结果，顶多是随便封一个县主，嫁去偏远城池罢了。
若是这样的结局，霍莲霜反而无所畏惧了。
只要能让她离开王府，她就还有机会。
这般想着，霍莲霜的心安定下来，哪怕连这个小院子都不能出，连母亲都不能见，她也能悠哉悠哉地在院中享受着一众下人的伺候。
看吧，哪怕她这张脸暴露了出来，不一样还是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在霍逍泽出征前一晚，霍莲霜的美好幻想通通消失殆尽。
天一黑，霍莲霜又被婆子们架了起来，不听她任何或态度和善，或恼羞成怒的质问，就这么把霍莲霜架了出去，把她丢进了王府最偏僻的院中。
“你们想做什么！父王再不喜欢我，我也是父王名义的女儿！”这些日子从下人们的态度来看，霍莲霜也认为他们指不定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因此嘴上也不再遮掩。
丫鬟婆子们听她这么说，还是面无表情。
她们才不管霍莲霜是什么身份，她们只负责完成主子下达的命令。
把霍莲霜丢进院子里，她们就转身离去，并且还把院门给锁上了。
霍莲霜大惊失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阻止她们。
还不等她跑到门前，门就已经被锁得严严实实，连个门缝都没给霍莲霜留。
霍莲霜又跑到围墙边，趁着微弱的月光，霍莲霜才发现，这个院子的围墙比别处足足高了一倍，以霍莲霜的轻功，根本就爬不过去！
而且院墙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之物，连屋子都距离院墙一丈远。
更令霍莲霜感到惊恐的是，她在院中看到了一处被砍断的树干，树干上的年轮还是崭新的，释放出了树木的清香。
这分明就是刚刚砍的！
再看屋子与院墙之间的间隔，那里也还留着崭新的墙根！
这里也是新隔出来的！
还有那高出一倍的院墙，上面那一截，还透着水汽呢！
霍莲霜只觉浑身发冷，再也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什么远嫁，什么县主之位，她那根本就是奢望！
她的结局，是在这样一间为她量身定做的牢笼中度过余生！
不……这不是她该有的结局，她是肃王府的千金，是大周尊贵的皇室，她应该风风光光地出嫁，获得自己应有的权力与地位，而不是被困死在这里。
凭什么这样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她是带着别样的心思回来的，可……可霍逍泽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不仅如此，她带来的最好的帮手还被宁舒云拐了去，最吃亏的是她才对！
她的确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可错的是她吗？
出生和父亲是她能决定的吗？
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凭什么！
“我是肃王府的千金，我是郡主，我不应该在这里……”霍莲霜呢喃着，越说，神情越是透着疯癫，最后说着说着，竟然在院中大喊大叫起来，喊叫又很快变成咒骂，咒骂的对象从老天爷，到王府不尊敬她的下人，最后骂到了肃王的头上。
院中的动静没有逃过肃王的耳朵，他就这么听着，丝毫也不能影响到他的心境。
欣赏着冬日里的一轮弯月，肃王平静地开口：“待阿泽得胜归来，就让这位漠北公主随她的父王及王兄一起，为大周祭天吧。”
“是。”罗毅沉声应下，抬头看向禁闭的院门，听着霍莲霜……不，漠北公主的一声声咒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不会是大周郡主，你的归宿也不仅仅是如此，你注定要随着漠北一同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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