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七章 她才是后宫第一人啊
帐外风雪渐歇，莫鸿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雪原尽头。
叶漪凰望着那串渐被新雪覆盖的脚印，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松懈。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在太阳穴处停留片刻，那里正隐隐作痛。
方才跟莫鸿对弈的整个过程里，她人都是紧绷着的，生怕一个不对劲，让莫鸿察觉到不对劲，从而计划失败。
“县主？”
云飞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叶漪凰指尖一颤。
她这才发现帐内已多了两道身影：烛火摇曳间，她看清了那个蒙面黑衣人，对方遮掩得太过掩饰，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倒是跟那乌力差不多。
“云侍卫回来了。”叶漪凰不动声色地放下手，腰背重新挺直。
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让她微微蹙眉：“这就是太子派到金州查探的探子？”
云飞敏锐地注意到县主指尖的轻颤，以及案几上那杯明显凉了的茶。
他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一盏新茶推到叶漪凰手边：“回县主，是的。”
叶漪凰垂眸凝视着案几上的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却始终没有端起。
她微微抬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间的暗红血痂异常明显：“先说说，在金州发现了什么。”
探子身形一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过蒙面布看向云飞，操着生硬的大兴官话：“我要见，太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叶漪凰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她慵懒地摆了摆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云侍卫，麻烦带他去屏风后看看。”
云飞颔首，铁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引着探子绕过屏风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透过薄纱屏风，能看到叶漪凰单手支颐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太子，怎么了？”探子看到床榻上的沈翎，声音骤然压低，带着几分颤抖。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猛地停住，转头看向云飞。
“受了伤，昏睡中。”云飞简短解释，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屏风外。
叶漪凰的身影在纱幕后若隐若现，她似乎疲惫至极，连肩膀都微微耷拉着，与方才谈判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探子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问道：“外面的人，是谁？”
云飞收回目光，正色道：“江盈县主，是太子身边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他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佩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探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可以说吗？”
云飞看着他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点了点头：“在这里，你能相信的，只有县主。”
探子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绕过屏风。
他在叶漪凰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县主，我说。”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异域口音，却比方才流畅了许多。
叶漪凰微微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示意探子起身。
烛火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探子略显笨拙地站起身，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异域腔调的大兴官话缓缓道来：“玹卿此名，在金州无人知晓。但属下查到一人，许是玹卿真身。”
叶漪凰神色未变，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早料到如此——“玹卿”二字，怕是连化名都算不上。
她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金州都督陆源的养子，陆奇。”探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幅泛黄的画卷，动作谨慎得像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云飞上前接过，在展开画卷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双手持画，微微躬身将画卷呈到叶漪凰面前。
叶漪凰抬眸，目光落在画像上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
画中人与玹卿容貌迥异，唯独那双眼睛——如出一辙的冷冽，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即便隔着纸墨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她的指尖在画上停留片刻，忽然收拢，将画卷轻轻卷起放回案几。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让探子注意到她手腕上那道尚未痊愈的勒痕。
探子心底不解，县主的伤看上去好生奇怪。
“你如何确定？“叶漪凰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云飞敏锐地发现，她问话时，左手正无意识地抚过右手腕上的伤痕。
探子忙回过神道：“属下赶到金州城时，就听说陆将军养子病重，重金求医的事迹。恰好属下对医学略通一二，便去看了看。”
“那个陆奇躺在床上，模样看着跟画像上一样，可动作间毫无生气。属下觉得不对劲，暗中观察了好几日，这才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的还让你们看病？”云飞蹙眉，“这陆将军是怕没人知道他死了？”
探子忙道：“是死了，但有人用了一种罕见的蛊虫，让其维持生命体征，所以大夫把脉得到的结果都是病重，却没办法医治。”
“后来属下又查探了几次，才敢确定，真正的陆奇在重病的前一夜，便已经离开了金州，而时间，远在太子来楚州之前。”
叶漪凰沉默了一瞬，问：“从金州过来，需要多久？”
“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二十来日。”
“那太后，应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叶漪凰轻笑一声，“倒是真的忍不住了啊，竟然如此着急。”
云飞不解：“若是太后，那陆源又为何要陆奇装病？直接死了不就成了？”
“或许是两手准备呢？”叶漪凰垂眸，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的边缘，“若是玹卿此行成功，太子身死，他便能代替太子的身份活下去，回到上都。”
“若是失败，那玹卿也还能以陆源养子‘陆奇’的身份，继续韬光养晦。”
她手指一顿，抬眸看向上都的方向：“太后不愧是后宫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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