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权宜
面对齐霄凌突如其来的坦言，兰稚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齐霄凌起身走到兰稚跟前，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你知道行军途中，从敌军俘获，却又带不走的战利品该如何处置吗？”
齐霄凌的眼底酝着一种令人胆魄的杀伐，兰稚喉咙一紧，强行扭头避开他的注视。
齐霄凌弯身过来，低声说出了答案：“毁了它。”
“我齐霄凌得不到的，也绝对不能留给敌军，兰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兰稚寒毛乍立，瞳孔猛地瑟缩了下，眼眶滚烫：“二公子，你一定要如此吗？”
齐霄凌松开她那张惊恐的脸，蓦地笑了：“别怕，我还从来不对女人出手，我只是告诉你，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但是，不能拒绝我。”
起风了，不知何时积起的乌云，渐渐遮住日头，光线一下就暗了下去。
齐宴清刚一回府就奔了春杏堂去，没想到兰稚并不在屋中，听小汐说，人去了琼枝堂。
他叫东来前去打听，才知兰稚今日在琼枝堂发生了什么，忙叫东来拿了伤药，同他一起寻人。
问了几个下人才知，兰稚确实没在春杏堂，而是在马厩，至于和谁在一起，不用问也知道了。
头顶滚过几声闷雷，齐宴清突然就停了步子。
“公子？”东来疑惑转头。
齐宴清的脸上，似拢着一层令人看不真切的阴影，他看着手里那罐伤药良久，忽而将它顺手丢进了旁边的湖中，漠然转身回去。
东来怔愣半天，才回神跟上，只是他想不明白，公子明明心里很在意兰稚，为何要把她推给二公子呢？
见东来始终在边上琢磨此事，齐宴清也没什么心情忙公事，双手撑在桌案上，揉着额头：“要说什么就说。”
“公子，奴才说了，您可不许生气啊……”
“说。”
齐宴清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个字。
东来给他递上杯茶，挠了挠头：“要是您不让兰稚姑娘去清辉苑送茶，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兰稚姑娘因为此事受了罪，公子也不过去瞧瞧，这不是给二公子机会吗？”
齐宴清沉默好半晌，才闭眼冷声：“他若娶了卓侍郎的女儿，于我不利。”
东来后知后觉，看向齐宴清的目光，隐有惊色：“所以公子是让兰稚……”
“是！”
齐宴清猛地睁开眼，双手重重按在桌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
东来吞了吞口水，赶紧摇头：“兵部尚书之位空缺，卓侍郎极有可能补位，若……若二公子娶了卓家女儿，他们肯定要以公子乃是文臣的借口，联手阻止公子承袭武侯之位，所以……所以公子只是权宜之计！”
“东来，我没有办法。”
齐宴清声线暗抖。
要想摆脱所有掌控，这侯爵之位，他必须要夺，无论用什么手段。
马厩内，兰稚默默看着齐霄凌给凌风洗刷鬃毛，她则坐在木墩上，给它喂草。
“二公子说，它是战马所生，那它为何没留在军中？”
齐霄凌拍着马背叹：“它是敌军战马所生，它母亲生下它就战死了，敌军当时只顾着退营逃窜，哪里有人照顾它，以至于它胎中不足，生下后又无奶水，体型太小，做不了战马，被我的人带了回来。”
兰稚心疼地看着凌风，怪不得它如此瘦小。
“它体型虽小，但若好好将养，不会比寻常马儿矮小多少，也不至于太高，让你难以掌控。”齐霄凌解释。
兰稚悄悄看了他一下，小声道：“多谢二公子。”
齐霄凌看着兰稚那无处安放的手，软声下来：“手还疼么？”
“不怎么疼了。”兰稚摇头。
齐霄凌蹙眉叮嘱：“日后我不在，你不要去琼枝堂。”
“知道了……”兰稚淡淡点头。
天色越渐阴沉，周身无故刮起了大风，携着明显的潮湿之气，看来，是又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齐霄凌牵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不想此时云中忽滚一声惊雷，身边还未来得及关回去的凌风被吓到了，厮叫着小跑出了马厩。
“哎呀，凌风跑了！”
齐霄凌和兰稚追出去，它已经跑不见了。
兰稚着急：“二公子去那边找，我去这边。”
“嗯。”
天上惊雷作响，预有大雨来袭。
兰稚也顾不上这些，在侯府内四下寻找凌风。
途中遇到准备暂去躲雨的下人们，挨个打探，才有人说看见一匹小马往荷园那边跑了。
荷园？
兰稚有些顾忌，先前好像听小汐说过，侯夫人的幼子就溺毙在了荷园的荷花池中，自那以后，常有人说荷园不干净，侯夫人触景生情，成了避讳，里面也再不曾住人，连下人都不去，渐渐荒废了，是府上人都绕着走的地儿。
和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凌风还没找到，兰稚只能硬着头皮往荷园寻去。
一路上拢着手小心唤：“凌风？快出来！”
走着走着，再一抬眼，还是到了荷园。
兰稚站在拱门下，扶着墙壁，看着里面干涸的小池，早已是杂草丛生，长了半人高，放眼一片颓然荒废，加上这阴雨天下，显得格外阴森。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只见杂草丛内动了一下，把兰稚吓了个哆嗦，定睛一瞧，还真是凌风。
兰稚舒了口气，看来这小家伙是跑到这来吃草了。
兰稚笑了下，提着裙迈进去，刚准备唤回凌风，不想路过身边这所早就空置多年的屋阁时，竟听到里面有细碎人语……
兰稚浑身一凛，惊诧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当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里面有清晰的脚步声，正一点点地挪来门边，那声音听起来诡异又谨慎。
一瞬间，破败的阁门猛被拉开，里面的人往外探了一眼，松了口气，向内里道：“没事，是匹马跑出来了。”
正在吃草的凌风被几个石子打跑，可兰稚却蹲在那造景石和一堆杂草当中，捂着嘴巴，僵若泥木，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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