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甘愿
齐宴清不得不将目光从兰稚身上挪开，低低道：“听下人说你回了兰家，眼见天要黑了，顺路接你回去。”
兰锦慧闻之，自是受宠若惊，可还没来得及欢心，就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暗了下来：“夫君是顺路接我，还是接我和小妹？”
齐宴清没说话。
“姑爷，来了怎么不进门？外头热，进来坐，你岳丈刚刚还念叨着你呢。”
兰母听到声音，从厅内出来，招呼着齐宴清。
好像所有人都当着兰稚根本不存在一般。
齐宴清礼貌笑笑，跟着进了厅堂。
厅内置了冰扇，进门便是一片凉意铺面，与外面落日余晖下的闷燥，形成浓烈的对比。
可齐宴清坐在这，丝毫没觉得惬意，反而整颗心都被牵制在了外面。
“岳丈大人，姨妹这是犯了什么错？我进府时，听府上下人正谈论着，说是五姑娘已经跪了整整一日了。”
齐宴清将丫鬟搁在面前得茶盏，挪去边上，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问着。
兰仲和同兰母对视一眼，略显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女不懂事，犯了点小错，家事，家事。”
“既是小错，这样热的天，就叫姨妹起来吧，一个女子，身子又弱，日前刚生了病，现在还未痊愈，这样跪着只怕日前在侯府的调养，都要白费了。”
齐宴清说着，毫无征兆地回手抓住了兰锦慧的手腕，欣然笑道：“锦慧一直顾念着与五姑娘的姐妹情分，惦记着妹妹的身子，才叫五姑娘在侯府将养着，若是一遭前功尽弃了，想来夫人也会心疼妹妹的。”
兰锦慧已经不知多久没见齐宴清对自己笑过了，更别说他这般温柔的看向自己，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哪怕明知他是装出来的，她也巴不得齐宴清日日都对自己“装”成这样。
兰锦慧赶紧借机，试探着揽上齐宴清的胳膊，做出一副恩爱贤惠相，同兰仲和与兰母使着眼色：“是啊父亲，妹妹不过是顶了几句嘴而已，便是您家教森严，这跪了一整日，也该差不多了，小妹身子弱，受不得这些，您就叫她起来吧。”
齐宴清难得没有拒绝，更没有推开兰锦慧，反而还贴心地帮她扶了下簪。
兰锦慧惊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和齐宴清，又回到了刚刚成亲的那一年，眼中一阵酸涩。
兰仲和看了兰母两眼，兰母也心知肚明兰锦慧的用意，事已至此，好像她在不点头，倒成了全家上下的罪人一样。
兰母愤愤望向院外，忽而觉得小瞧了院子里那看似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丫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她悄无声息的逼到这个地步。
手中的帕子被兰母紧了又紧，她就算是恨极了孙氏，也不得不为着自己女儿的幸福，丈夫的前途，全家上下的荣辱妥协……
“老爷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慧儿说得没错，五姑娘本就体弱，您都罚了她一整日，想来她也知道错了，叫她起来吧。”
当着齐宴清的面，兰母不得不摆出一个顾全大局，贤良得体的笑来。
兰仲和见兰母点了头，这才暗松口气，摆手叫下人出去传话：“让她起来吧。”
“姑爷，你好不容易得空来一次，饭菜都备好了，今日就留下用了晚饭再回，或者就在府上住一晚，同你岳丈喝两杯，可好？”兰母帮忙笼络着齐宴清。
齐宴清则牵着兰锦慧，起身拱手：“近日公事繁忙，想来岳丈大人也是知道的，今日本也是顺路来接夫人回府，便不多留了，改日得空，再与夫人同来看望岳丈岳母。”
“这才刚坐着，就要走啊？”兰母也跟着起了身。
兰仲和则是理解点头：“明白，明白，莫说是你，我这两日也忙的紧，眼看着手上的事刚有些进展，等忙完了这阵子，你再回来，同我和你岳母好好吃顿饭。”
“一定。”
齐宴清笑应。
屋外，兰稚见着齐宴清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传话，叫她不用跪了。
用这一日的皮肉之苦，换多年夙愿所成，兰稚还是欢喜多于痛苦的。
只是跪了这整整一天，现下想起身都有些困难。
有来来回回路过几次的小丫鬟不忍心，趁着主子们都在厅内说话，偷偷拿了个水袋递给兰稚：“姑娘，喝口水吧，你嘴皮都裂出血了。”
兰稚也不推诿，水米未进一天，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这一袋水对她而言，无疑是救命的。
直到喝干了最后一滴水，兰稚才稍稍缓过一些，把水袋交给小丫鬟，感激问：“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行了个礼：“奴婢叫木香。”
说着，她又小声补了一句：“先前孙娘子在的时候，帮奴婢补过衣裳……”
“木香，我知道了。”
兰稚笑笑，皱着眉头从地面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能站起来，可身子却是直不起的。
木香搭了一把手，将兰稚扶起来，一听到内里有动静传出来，似正往外走呢，又赶紧松开了兰稚，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忙不迭跑掉了。
几人出来时，正好看见兰稚一手撑膝，一手扶腰，痛苦地靠在旁边廊亭的柱子上，寸步难行。
兰锦慧看了齐宴清一眼，果不其然，他的目光还是第一个就落到了兰稚身上。
“小妹，没事吧？”
兰锦慧主动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扶着：“走吧，跟姐姐回去，正好顺了你姐夫的车一路。”
兰稚脚踝发软，目光幽幽地看向不远处，高阶上的兰仲和，吃力行了个礼：“那女儿就先走了，父亲可别忘了答应女儿的事。”
兰仲和避开兰稚的目光，以咳声作掩，不情不愿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来。
倒是兰母在一边笑道：“放心，就算你父亲忘了，不是还有我这个母亲么，你的事，母亲不会忘的。”
“谢谢父亲，母亲。”
兰仲和厌嫌挥袖：“去吧。”
兰锦慧面上笑得灿烂，扶着兰稚出门时，却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切齿笑问：“这下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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