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缺席
兰稚原本还以为下聘定亲，是一件繁琐复杂的事，没想到阿娘刚回到兰家的第二日，这一切事宜就已经筹备妥当了，侯府有老侯爷点头，兰家那边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毕竟兰稚现下也是兰家有了名分的庶女，两个女儿都嫁到侯府，乃是高嫁，就算兰仲和再不喜欢这个女儿，面子上也是有光的，所以才不过一日的时间，定亲的事，就这么了了。
日里，兰稚与齐霄凌陪着老侯爷说话，听说定亲一事已经妥当，现下齐霄凌与她，真正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了，她住到侯府来，也算是光明正大。
坐在泊云居的时候，兰稚听着父子二人交谈，看着那窗外斑驳耀目的树影，好像那颗漂泊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一所栖息之地，可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呢。
就好像一切都是掌握之中，早有预料，得到想要的结果，只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一场没有悬念的尘埃落定。
“兰丫头，你过来。”
老侯爷见兰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朝她唤道。
兰稚回神，走到老侯爷身边坐下。
老侯爷笑眯眯地从榻桌下抽出一个长长的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的，是他做给女儿的那把叫做青鸾的小弓。
“侯爷，这是……”
老侯爷没直接说，而是取出弓来递给兰稚：“来，试试。”
兰稚赶紧摆手：“小女不敢！”
齐霄凌直接拿过弓箭塞给兰稚：“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姿势吗？看见窗外那棵树了没，朝那，射一箭。”
看老侯爷没有阻拦，兰稚也不再扭捏推诿，深吸口气应下：“好。”
“双脚与肩同宽，平行站立，抬手，与前臂垂平……”
齐霄凌凑到兰稚身后侧，用双手辅助她时，兰稚忽觉那股来经久未见，来自于他的杀气，又来了。
兰稚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侧眸看了他一眼。
他手搭在弓箭上的瞬间，整个人也如临战地，身子挺正，严肃冷厉，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在说他眼中的树，不再是树，而是死敌。
“看我做什么，看前面。”
齐霄凌用余光瞥见兰稚的目光，提醒了一句。
兰稚也不敢懈怠，认真按照他所言去做。
“搭箭，扣弦，瞄准树心，拉弓……”
齐霄凌一步一步帮着兰稚做足准备，最后在她耳边低声道：“放箭！”
箭矢离弦，眨眼之时便射出窗外，只可惜兰稚的力气太小，在正中树干的前方失力，吧嗒一声，掉在了草里。
屋内的下人赶紧去拾箭，兰稚有些脸红：“我是不是太笨了？”
齐霄凌一副满不介怀的样子摆手道：“无妨，再笨的徒弟跟着我这个师父学，也准保出师。”
虽是安慰兰稚的话，可兰稚还是有些失落，如此应该是默认了她的确是个没有天赋的。
老侯爷看出兰稚的窘迫，笑着安慰：“你哪里笨了，像你这么聪慧的丫头，教不会你，那是师父不行。”
“谢谢侯爷。”兰稚浅浅笑了下。
齐霄凌也没听出个话茬来，在边上自顾自道：“阿稚，你可别辜负了父亲给你的这把弓，当年我和大哥向父亲讨要了许久，他都不肯给我俩，现在倒是给了你，可见父亲是真把你看作女儿了。”
兰稚闻言惊讶：“侯爷这弓……是要送我的吗？”
“不然叫你试来做什么？”齐霄凌接话，“父亲说你和小妹身量相似，寻常男子的大弓太重难持，女子的弓也多半是投壶骑射所用的秀弓，你若想学些真东西，还得是小妹这把轻弓。”
“如此贵重的东西，更是澜小姐的遗物，小女不敢收。”兰稚赶紧小心翼翼把弓箭放回去，同老侯爷行礼。
老侯爷却将其郑重放到兰稚手上：“物是死的，只有跟着人，才能赋予生命，才能活起来，这把弓与你有缘，相信我家丫头也同意由你来做它的主人，兰丫头，我把它交给你，以后你来保管，只要……别把它丢了就行。”
兰稚瞧见老侯爷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汪泪，不知是感动还是激动，自己的眼眶也酸酸的。
从老侯爷手上接过这把青鸾的那一刻，兰稚只觉它的份量，已经不仅仅是一件赠礼这样简单了，更像是一份倾注了血脉的寄托。
“侯爷放心，此弓弥足珍贵，兰稚一定分外珍视，学好箭术，不叫青鸾蒙尘。”
兰稚屈膝跪在地上，捧着弓箭，认真叩首。
老侯爷看兰稚的态度如此正式，自知没选错人，一口浊气呼出，伸手把她捞了起来：“以后要是管不住这臭小子，就用这把弓射他！”
老侯爷一句玩笑话，泊云居内的氛围又轻松了下来。
齐霄凌瞪着眼看向老侯爷：“您还是不是我父亲？就不怕这丫头真把我射死？”
老侯爷嫌弃哼声：“你领兵将近十年，身经数战，若能被兰丫头一箭毙命，你还活着做什么？且真若如此，也是她的本事，你得受着。”
“好好好，有了乖乖儿媳，连儿子都不要了，唉。”
齐霄凌夸张地叹了口气，泊云居内欢声一片。
兰稚与齐霄凌定亲的事，虽外界没有宣扬，但整个侯府上下，已是昭示了，一整日，阖府上下无人不讨论着此事。
晚上，老侯爷张罗着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兰稚也明白老侯爷的用意，不仅仅是吃个饭这样简单，一则是为了宣告兰稚的身份，二则，也是给那有执念的人敲个警钟。
无论从前过往如何，这顿饭之后，兰稚，就是侯府二公子的未婚妻，不会有人再敢嚼舌根，传闲话，便是心里知道些什么，想做些什么，也只能憋住了，藏好了。
自上次春宴过后，兰稚还是第一次见齐家聚的这样整齐，不仅侯夫人和邹氏在，就连贺简仁夫妇也在，独独少了齐宴清。
先前还能各说各话，等他一会儿，可眼看着菜都要凉了，还是不见齐宴清的人。
老侯爷猜到了大概，唤来人问：“大公子呢？还没来？”
下人回道：“大公子刚叫人来传话，说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今日就……就不来了。”
“不来了？”邹氏嗤声，露出等着看戏的神色望向老侯爷。
老侯爷脸色也的确顿沉，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什么公事忙的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你去告诉他，叫他马上过来，莫要让我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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