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注定
“阿稚？”
齐霄凌将兰稚抱回屋内，兰仲和忙张罗着去叫郎中，好在他出现的及时，兰稚未有什么大碍。
几声剧烈的咳嗽后，兰稚恢复意识，张开眼看见的，是那张不解中藏着悲凄的脸。
他眉心往一处拧着，不忍凝声：“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宁愿去死，也不愿嫁给我？”
兰稚从榻上艰难起身，双手撑在身前，目光空洞如灰：“二公子，你知道筋疲力尽是什么感受嘛？你我之间……我尽力了。”
“你没有！”
齐霄凌激动地抓过兰稚的肩，强行与她对视：“你就这样在意一个身份？阿稚，我问你，当初你连给他齐宴清做妾都愿意，如今怎就不能做我妻？你答应嫁给我，难道就是了这正室的位置？”
兰稚越听心越紧，眼中一阵火烫模糊了视线，可她倔强的噙着泪，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眼泪往下掉。
“没错，我很在意。”
兰稚转眼看向齐霄凌，目光如芒：“那日你来寻我回侯府时，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从未隐瞒过你。”
齐霄凌哑然，回想起来那一晚，他近乎找遍了整个陵都，才再那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找到兰稚，她说只要愿意娶她为正妻，她就跟自己走……
经久的沉默后，齐霄凌缓缓抬起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向兰稚：“如果我决定不娶她了，你还愿意……”
“不愿意。”
兰稚甚至没等他说完，就直声答道。
“为什么？你要的我都给你，为什么！你要做我的正妻，我宁愿挨家中打骂，外界非议，也要娶你，你不愿与卓清然为平妻，我就不娶她，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那不一样。”
兰稚平静地看向他：“我从来都没叫你在我和她之间二选一，因为这对我和她来说，都不公平。且你答应了她的要求时，其实心里就早已做出了选择。如今再这样自欺欺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齐霄凌听到兰稚的答案后，有些崩溃，使劲儿地摇晃着她质问：“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明知道我的被逼的！你明知道我答应娶她是因为……”
齐霄凌的怒声嘎然而止。
他一时急恼，险些将这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话，顺口道出，可兰稚却帮他继续说了下去：“二公子愿意娶卓姑娘，并不是因为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腹中之子，对吧？”
“自然，你也没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只是有了他，卓家与你，无疑是不可分割的臂膀，有了卓家，加上侯府的长孙，你承袭爵位的胜算，已是十之八九了……”
齐霄凌惊讶于兰稚怎么算的这么准，看得如此透彻，毕竟在他心中，兰稚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却不曾想她能把人看透到此等地步，那种在她眼前，藏不了一点心思的感觉，忽而让齐霄凌有些怕了……
他不敢正面回应兰稚的话，只能选择逃避，选择以攻为守，将矛头转向对方：“我待她如何，并不影响我对你好，这些都不是你宁死不嫁的理由！阿稚，你说，你是不是早就不想要这门亲事了，我和她的事，只是你一个借口，对吗？你心里该不会还想着齐宴清吧？”
兰稚的沉默，让他更加抓狂，直接把她一整个按到了榻上，欺身而上。
他以为兰稚会想从前那般，要么激烈的反抗，要么哭着求他不要，可这一次，她直接默默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承受一切。
齐霄凌看着身下呼吸孱弱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人们常说的那个词，哀，莫大于心死。
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齐霄凌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退散的一干二净，只剩那无法抑制的悲伤。
最后，他还是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脖颈上血红的勒痕，看着她手脚处被捆到淤青溃烂，看她破碎仿徨，看她悲切心死，齐霄凌知道，他们二人，彻底结束了。
“阿稚……”
齐霄凌伏在她的膝上，声音发抖：“我只最后问你一句……”
“什么？”
兰稚缓缓睁开眼。
齐霄凌声音哽噎，凝红了眼：“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这个问题，兰稚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可每次她都没有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但是今天，她知道了。
二人的交集和过往，走马观花般在兰稚的脑海中一面一面闪过……
或许在他为了求亲挨打的那一次，或是齐霄凌背着她走回侯府的那次，陪她回家，维护她阿娘的那次，亦或是他与她在围场上练习箭术的无数次，她是喜欢过齐霄凌的，只是她从未察觉。
兰稚从榻上坐起身，看着伏在自己膝前，脊背微颤的齐霄凌，鼻音浓重：“二公子，你知道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喜欢你的，是什么时候吗？”
齐霄凌摇摇头。
兰稚小心从袖口里抽出那张皱皱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泪水模糊地快要看不清了。
“遥以心照，切切思之……”
兰稚念这每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可她开始坚持笑了笑：“不管之前如何，我知道，至少你在写下这张字条时，是真的想要娶我，我收到它的时候，也是真的想过嫁给你……”
齐霄凌久久不肯抬头，唯有一阵滚烫在兰稚的膝间散开。
兰稚将这张字条放到齐霄凌的手里，终是道：“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二公子，我们就到这吧。”
齐霄凌从木兰苑出去时，守在外面的小汐被吓了一跳，他一双眼红得吓人，那双曾满是桀骜不羁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好像是一口干涸了多年的枯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天快亮了。
齐霄凌一收到小汐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其实早在来这兰家路上，他就猜到这次来了，便要与她彻底分开，可他不想兰稚有事。
退亲一事，兰仲和虽不情愿，但好在齐霄凌愿意给兰家个台阶，连说辞都帮他想好了，对外看来，不过是齐霄凌这个浪荡子三心二意，想要娶平妻，而兰家姑娘刚烈，兰父护女，主动退了这门亲事，传出去并不有损颜面，反而还会叫人认为兰家清流，不畏权势。
这些话传到兰稚的耳中，简直是没什么比这更嘲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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