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负累
兰稚往阿春身后看了一眼：“大公子呢？没在府上吗？”
阿春低道：“大公子并未在府上，但是知道姑娘会来，留下了口信，在另一处等姑娘。”
“另一处？”
兰稚看阿春也不知道，可齐宴清的口吻似乎又很自信，思来想去，大抵也猜到了他的去处。
从侯府处离开，兰稚去到了客栈。
阿春守在兰筝的门外，不见齐宴清的影子。
“五姑娘。”
阿春见到兰稚，也似早有预料，招呼了一声，把门打开，小声说道：“筝儿姑娘已经睡了，姑娘要进去看一眼吗？”
兰稚听说兰筝睡下了，心中稍安，蹑手蹑脚地踏进屋门去，走到榻边，看着榻上紧紧抱着布娃娃的兰筝，轻手轻脚地坐在她身边，小心摸着她的额发……
若是她没睡，定是不准兰稚靠近了，这还是从她回来后，兰稚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看她，看看自己的妹妹。
“阿春，他呢？”
兰稚轻轻为妹妹压好被角，转身看向阿春。
阿春暗示：“公子在隔壁。”
天色已经晚了。
兰稚轻轻点了点头，来到隔壁的房门前。门内传来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回应：“进来。”
推门而入，兰稚看到齐宴清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听到脚步声，他才转过头来。
“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你……”兰稚站在门前，道出心中疑惑。
齐宴清放下书卷，凝着她的目光：“我不知道，只是想等你。”
兰稚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总能看透我想什么，猜到我要做什么，那我今日来，大公子也当知是为了什么……”
“知道。”
齐宴清面色淡淡。
兰稚翁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只缓缓走到床榻边，撂下遮帘，吹灭灯盏，开始一件件的褪去衣裙罗衫……
月色下，她朦胧的身影，美的好像一副沾了夜光的画，美得不真实。
齐宴清的目光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流转，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她笨手笨脚地迎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可今时今日，她已然能当着自己的面上，如此坦然地宽衣解带，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兰稚……”他低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兰稚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目光与他交汇，在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齐宴清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能不能别这样。”
“我不想欠你什么，可我……没什么可以还你的。”
兰稚的口气，冷静的让人陌生。
他听后，却是浅淡地提了提唇角，眸子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不知为什么，兰稚忽而一阵心慌，接着毫无防备地被他圈抓手腕，从床榻边拉到了他身前。
面对男人这张晦暗不明的脸，兰稚下意识地想躲，可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怀中，湿热的气息一点点缠上她的耳畔：“若我非要你欠我的呢？”
兰稚的心猛地一颤，那温热的气息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瞬间失去了逃避的勇气。她抬头，对上齐宴清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温柔，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我不想这样……”
她的声音细微，几乎要被夜色吞噬，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这样的纠缠。若真算起来，当是你欠我最多，我不是不计较，只是不愿算。这世上的事本就是互相亏欠，既然欠了，谁多谁少又怎么样？你机关算尽，毁了我的婚事，让我从拥有到失去，从登云到跌谷……”
“现下你救了筝儿，又救了我阿娘，还在兰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说实话，齐宴清，我已经不知道是该厌恶你，还是该感激你了。”
“所以……从前的种种我不想再算，也算不明白，只想今时今日，你我彻底了断，从此互不打扰，就这样，好吗？”
齐宴清长眉渐蹙，经久未语，只是默默从地上拾起兰稚的衣物，一件件给她穿好，而后将她抱到榻上，从背后把她抱着：“不好，一点都不好。”
兰稚躺在那，没有抗拒，可闭上眼时，心口却像是堵了一块裹着棉花的石头，不割人，却憋的她难以呼吸。
她知道齐宴清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偏执冷漠，哪怕明知道没结果的事，也非要去做，就算是前面有一堵插满了刀子的墙，他也非要去闯一闯，撞一撞，非要头破血流了，疼到忍无可忍了，再收场。
可说来可笑，转念一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她的生命里，也从来没有适可而止，和及时止损这几个字。
夜，愈发深沉，窗外的月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清冷，映照出两人内心的挣扎与无奈。
“大公子……”
兰稚想说话，却被齐宴清阻了回去：“什么都别说，既然这一晚是给我的，你就不要说了。”
兰稚黯垂下眼眸，没再开口。
“跟我回去，回侯府。”
齐宴清把怀中人揽的更紧了一分。
兰稚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一僵，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以及远处更鼓的沉闷回响。她的思绪仿佛也随着这夜色飘远，回到了那些与齐宴清交织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那些甜蜜与苦涩交织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无法逃避。
“回侯府？”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回不去了，也不想回，这些与我而言，本就是虚无缥缈之物。”
“那我呢？你我之间……”
兰稚悲切闭眼，截然道：“大公子还不明白吗？我对你没有感情，若说从前，也是只有感激！就连现在，我躺在这，我对你，除了想要报答你对我阿娘的救命之恩，没有任何奢求，你所谓的感情，其实对你我而言，都是负累……”
齐宴清听着兰稚一字一句地坦言，心突然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到把她放开，反而因为心里的痛，将她拥得越来越紧，恨不得就这么把她融进身体里……
“负累又如何？负累的是我不是你，我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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