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动摇
宝儿一听这话，吓得脸登时煞白，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唇齿发抖：“姑姑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娘子的事！只是……只是……”
宝儿说到这里，却突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解释，若是只有兰稚一人，倒是还可以硬着头皮搪塞一番，兰稚左右不过一个妾室，就算自己犯了错，她要惩处，也要先把人交到正室手上。
可有那王姑姑在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个管事，可谁人不知她是侯夫人差遣来的，她一言一行，代表的可都是侯夫人，要发卖处置一个小小的粗使丫头，根本用不着过问兰锦慧……
“你不说，就是承认了？”
王姑姑骤然替身，吓得宝儿浑身一抖，紧紧咬着的嘴唇都快渗出血迹来了。
见其死扛着不说话，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咬紧了牙关等死的模样，王姑姑也没了耐性，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宝儿姑娘，对不住了，来人……”
王姑姑一说完这话，宝儿已说绝望的闭上了眼，不做任何争辩了，岂料兰稚却在此时忽而适时道：“姑姑且慢。”
“娘子……有何吩咐？”
王姑姑疑惑回眸，见兰稚面色平整，那摄着堂下人的目光中，仍带着些体面的笑意，好像并不曾因为丢了东西着急，也没因为宝儿的犯上而恼怒，反之颇为淡然。
“姑姑，这么晚了，下人的事，就不要惊动侯夫人了，我想了想，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一件小东西而已，许是宝儿姑娘年纪小，瞧着喜欢，一时忍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兰稚说着，顿了下声，继续看向宝儿：“你从前跟着长姐，初来春杏堂，我也算是你的新主子，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东西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拿便拿吧，日后在我这院里，好好做事，同样的糊涂事，切记不要再犯，你可以愿意？”
宝儿原以为自己已经没退路了，她千算万算，甚至抱着一丝丝希望，最后能出来帮她说话的人是兰锦慧，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兰稚。
“宝儿姑娘，娘子问你话呢。”小汐见她只顾着傻愣愣看向兰稚，好半天没开口，不禁提醒。
宝儿这才从错愕中回神，死里逃生般一个头磕在地上，忍着哭腔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日后奴婢……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宝儿说完，王姑姑却有些不满，微微蹙眉行了个礼：“奴婢知道娘子心善，可这下人在主子屋里手脚不干净，并非小事，侯府岂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娘子是好心，可纵了这第一次，保不齐没有下次……”
兰稚笑：“我明白姑姑的意思，若是什么贵重之物，我也不说什么了，一件毫不值钱，女儿家的东西，训也训了，宝儿她也知道错了，就再给她个机会吧。”
“娘子说的没错，姑姑，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宝儿借坡下驴，紧忙跟着央求。
“可是……”
“好了姑姑，今日的事也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兰稚打着哈欠起身，已是摆明了态度。
兰稚知道王姑姑是侯夫人的人，少不得要与她晓之以理，可若一味迁就，便是乱了主次，今日这一遭，也是变相让王姑姑知道，她身份再低，现在也是这春杏堂名正言顺的主子，王姑姑一个管事，还做不得她的主。
兰稚没给王姑姑再说话的机会，小汐给宝儿使了个眼色，宝儿也算聪明，借此关头赶紧行礼溜了出去。
王姑姑见这主仆俩走得走，散得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出去了。
两人走后，小汐见外头安生了，才询问道：“姑娘，你就这么放过那丫头了？那怎么今晚岂不是白浪费了时间……”
“怎么会呢？”兰稚一面更衣，一面慢悠悠地解释：“就算我让王姑姑把她带到侯夫人那去，能如何？宝儿承认或是不承认，这重要吗？侯夫人难不成会因为这点小事，把兰锦慧赶出侯府？至多将宝儿以偷盗的名义发卖了。”
“她一走，春杏堂的空子，侯夫人会马上差个人来填，你觉得是兰锦慧身边的人和侯夫人身边出来的，哪个更好应付？”
小汐渐渐开了窍：“那自然是少夫人这边的丫头……”
“是啊，那宝儿素日里与兰锦慧并不算近身丫头，顶多来春杏堂时拿了些好处，依照兰锦慧的脾气，帮她做事，也定要提心吊胆，少不了斥责，宝儿若是没蠢到家，当权衡权衡以后什么事好做，什么事不好做。”
“姑娘真信她知错能改？”
“改不改的又如何？我又不会信她，但她今晚睡不着的时候，也该想想换个出路了，良禽择木而栖，她念着我哪怕半分今日的情面，日后做事也会过过脑子。”
兰稚说完，打着哈欠回头：“王姑姑虽是侯夫人那边的，可咱们院里有个这样的管事姑姑，也不是坏事，要是她也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姑娘是困糊涂了吧，据奴婢所知，王姑姑虽不是跟在侯夫人身边贴身伺候，却也有些年头了，姑娘才进府多久，况且姑娘……”
小汐没把话说完，适当收了回去。
兰稚却不介意，接着她的话茬笑了下：“你是想说，我不过是个妾室，王姑姑是怎么也不会为了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却背叛跟了那么多年的主子？”
小汐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傻小汐，你我之间还何必遮遮掩掩，你说得是实话，我又不会怪你。”
兰稚拍了拍小汐的胳膊，关好窗子，幽幽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忠仆不是没有，但也要看那主子值不值得忠，若不值当，那便是愚忠。”
“而我……谁知道哪一日，我兰稚会不会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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