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纠纷
“十月的桂粉最香了，再买些果木香料，晚些我们回去做酥皮鸭，对了，老侯爷是不是午后回来？”
兰稚拉着小汐，一面在街上逛，一面闲话。
小汐应了个是，四处张望着瞧：“娘子你看，那就有个卖桂粉的小摊子。”
“走，过去看看。”
兰稚三两步走到那桂粉飘香的铺面上，询问女摊主：“这桂粉闻着比寻常的还要香一些，可是南郡的桂花？”
“姑娘一看就是个识货的，这的确是我老家南郡的桂花所制，所以比寻常的桂粉也要贵一些，十五文一两，姑娘买一斗的话，还可以便宜些。”
女摊主忙着摆弄其他的糕粉，也没顾得上抬头，兰稚也只顾着看桂粉，却听着头顶的声音有些熟悉。
“是你……”
女摊主声色一变，兰稚这才抬头，二人四目相对，那双眼正泛着怨怼的红。
要不是循着声音想起来此人是谁，兰稚险些没认出来，从前国公府那个连兰锦慧都不放在眼里的媳妇聂氏，此刻竟在这粗布麻衣，卖起了桂粉？
“聂……娘子？你怎么……”
兰稚一时意外，脱口询问。
聂氏看见兰稚，像是见到了什么经久不见的仇家，红着眼眶将手上的湿布一甩，愤然低声：“你想问我怎么会在这，怎么会沦为现在这样？还不是托了你们姐妹的福？尤其是你！”
“当日若不是你姐姐千方百计地讨好我，求着我把你塞进国公府，我岂能理会你这种身份的人？至于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因为你从国公府闹到了府衙，惹恼了齐宴清，偏揪着我们国公府报复，抄家落狱，下牢的下牢，流放的流放，我岂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从前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如今我落难至此，兰锦慧却好生生地在侯府里做她的长媳，可曾问过我，帮衬过我？而你……”
聂氏后退了一步，从头到脚把兰稚打量了一遍，切齿道：“怪不得当日齐宴清为了你，胆敢提剑闯国公府的大门，原来是被你这妖精勾了魂儿去！瞧你这身打扮，比从前那副寒酸样，是天差地别，听说是如愿爬到了自己姐夫的床上，进了侯府的大门啊？”
“你闭嘴！”
小汐听她越说越难听，瞪着她喝道：“方万山坏事做尽，我家公子不过是恪尽职责，为民除害，何谈报复？你为虎作伥，明知进了国公府的姑娘没一个落得好下场，还要帮着兰锦慧，用下作手段害我们娘子，你落得今日的下场，是罪有应得，活该！”
“你就庆幸自己是个女眷吧，大公子还留有一分情面，如若不然，你连站在这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和你们国公府那虎狼一窝，去大狱里等死！”
小汐几句话把聂氏骂得脸白，兰稚倒是不爱这些口舌之争，对聂氏不憎恨，也不同情。
“走吧小汐，去别处看看。”
兰稚正要走，聂氏却恼了，一把扯住兰稚的衣袖：“别走！你男人把国公府害成这样，我也被你牵累至此，你说走就走？”
兰稚没忙着挣扎，而是镇定站在原处：“当日你做的事，我不是忘了，只是不愿同你计较，你若要生事，凭你现在的身份，最好想想要不要和侯府过不去。”
兰稚能感受到，聂氏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微微发颤。
“聂娘子，你若不想叫人知道你是罪臣家眷的身份，就把手放开。”
兰稚提声警告。
聂氏犹豫再三，仍是心有不甘，趁人不备，竟自行打翻了一斛桂粉，而后光明正大扯着兰稚叫喊：“姑娘，打翻了我的东西，总要赔些银两吧，我这可是南郡桂花，制作不易，你就想这么赖账走了？这光天化日，还有没有道理？”
兰稚回头，蹙眉看她。
聂氏有恃无恐，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得意：“你想当众揭穿我身份的话，劝你三思，当日特赦国公府女眷的命令，是你男人下的，我现在虽为庶民，却并非罪民，顶多是生意做不下去。”
“你要是真把我糊口的事给断了，那咱们就一起死，侯府，你姐姐，你男人，和你之间的那点丑事，我必会让整个陵阳都知晓，左右我现在一无所有，光着脚的，还怕你们这些穿鞋的不成？”
“说完了？”
兰稚不屑，扒开她的手，好不容情地转头：“爱说说去，小汐，咱们走。”
“你！你不许走！你打翻我的东西就想跑！来人啊，快来人看啊，小姑娘穿得衣冠楚楚，实则却是个无赖，我们这些小本生意还要被这样欺负，还有没有王法！”
聂氏哪还有从前半分的贵眷心气儿，现下拉着兰稚的衣裳连哭带喊，活一个市井泼妇。
被她这么一喊，那些不明状况的摊主和百姓都凑了过来，瞧着撒了一地的桂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摊主，还有衣着得体，身带丫鬟的女子，自然而然地同情弱者，为聂氏抱不平，对兰稚指指点点。
“小姑娘穿的如此得体，还领着丫鬟出街，当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打翻了人家的东西，何至于赖账？瞧着你身上一个首饰，就够赔偿的了。”
“啧，越是这样的人越是铁石心肠，哪里知道咱们普通百姓的不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桂粉分明是她自己打翻的，不是我们娘子！为何要赔她！”
被这样千夫所指，小汐急了，跺着脚想要解释，可聂氏哭的厉害，兰稚又冷脸不肯受她要挟，一来一回地僵在这，哪还有人愿意听小汐解释。
小汐和兰稚被一“热心”百姓围着，走不掉，又急又恼，最后只能咬着唇试问：“娘子，要不奴婢把钱给她吧……”
“不可能。”
兰稚捏紧钱袋子，毋庸置否地看向聂氏：“不如报官吧，让令尹大人审一审，判一判，他觉得我该赔你多少，我定一文不赖，如数赔偿，可好？”
“对，报官！报官！”
大伙儿都默认了聂氏占理，开始起哄。
聂氏却心虚了起来，毕竟当日特赦国公府女眷，也是要她们离开陵都，若是被官府发现她没走，还在这做起了买卖，可是要问罪的……
“我……”
聂氏紧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想要讹诈，却没这个胆子？”
兰稚笑了一声，惊起聂氏一身冷汗。
就在两人对峙时，身后人堆儿里忽传来一声：“这点小事何必惊动官府，咱们令尹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你们这些蝇头小事？”
“不就是一斛桂粉吗，我替这位姑娘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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