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不易
齐宴清又生气了。
就为着兰稚没有因雪容入府不高兴，生气了。
吃饭时，齐宴清一句话不说，就连兰稚给他夹菜，也会刻意把碗避开。
木香和小汐见了，彼此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
王姑姑在门口候了好一阵子，她还是头一次见两人吃饭从头安静到尾，一句话也不说的。
等得久了，王姑姑也有些担心，待吃完饭后，王姑姑才借着收拾碗筷的时机，委婉劝慰：“公子别生气，新人入府，咱们娘子在乎您，心里不舒坦是正常的事，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并非针对那姑娘，公子别往心里去。”
王姑姑还当是兰稚因为雪容入府，吃醋生事，惹了齐宴清不高兴，兰稚听来，当即眼前一黑，这不是帮倒忙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齐宴清顺着话茬又隐火在肺，阴阳怪气地刻意哼声：“姑姑瞧她像不舒坦的样子吗？你们兰娘子大度贤惠的很，非但没有不舒坦，还巴不得张灯结彩，替我把新人收了。不仅不会针对，还会把人家当成自家姐妹看待！”
王姑姑听完，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妥，这不是一个妾室该有的本份吗？这兰娘子如此懂事，旁人家巴不得妾室这般乖巧明事理，却瞧着齐宴清这幅黑脸，怎么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
“啊这……奴婢多嘴了。”王姑姑尴尬笑笑，借口端着残羹剩饭退出去，木香也跟着跑了。
兰稚想搭话，齐宴清也不给机会，起身去桌案前埋头忙事。
兰稚只能也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在屋里兜兜转转……到最后实在没得忙了，才硬着头皮问：“今晚……你要回书房吗？”
啪！
齐宴清把书往案上一拍：“行啊兰稚，这么急着赶我走？”
“谁赶你了，我就是问问嘛，不走的话，那我……那我铺床去了！”兰稚擦了擦额上的汗，小跑着去内室乖乖铺床。
刚一铺好床，齐宴清就更了衣进门，也不管兰稚，躺在榻上背对着兰稚睡觉。
兰稚默默熄了灯，躺在他边上却睡不着：“宴清，你回来时候看过没有，那雪容姑娘该不会还在那等……”
“你睡不睡？”
齐宴清火燥的声音里，充斥着警告。
“睡，睡……”兰稚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闭眼睡觉。
不想刚有睡意，外面就传来了人语声：
“你……你要干什么？公子和我家娘子已经歇下了，这位娘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话的是小汐，压着声音怕内里听见。
可这个时辰外头静的很，隔着窗子，兰稚还是能听见。
“大公子！”
只听尤为清晰地“噗通”一声之后，雪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外传来：“我是来伺候大公子的，第一日入府，大公子就对我避而不见，叫我日后在侯府如何自处？您当真这么厌恶我，不如同老王爷说明，雪容明日就走，绝不赖着公子。”
兰稚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姑娘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现下是睡不成了。
无奈，兰稚只能半撑起身子，听着外头的动静，手指戳了戳齐宴清：“别装睡，找你的。”
“早就听闻公子疼爱兰娘子之心最甚，不是我一个新人能比的，我也没想和兰娘子争什么，雪容在这等着公子就是。”
“诶你……你别在这跪着啊！你这像什么样子，快起来快起来，好像我家娘子欺负你似的！”
小汐想把她拉起来，奈何雪容倔强地跪在那，说什么不肯起，原本都安静下来的侯府，听到春杏堂的动静儿，都悄悄跑出来看热闹了。
外头乱的很，齐宴清躺在榻上，丝毫不予理会。
兰稚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那外头还跪着个人呢，哭哭啼啼地吵得她睡不着。
“醒醒，你醒醒！”
兰稚强行把齐宴清晃起来，指着外头说：“你，要么去把人赶走，要么随她去，别在这吵我！你不闻不问，要她跪在我春杏堂门口一夜，王府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可遭殃了！”
“她爱跪就跪去，你理她做什么？这样的苦肉计我见多了……”齐宴清连眼皮都不爱抬。
“那你叫她别哭了，我睡不着！”兰稚气鼓鼓地拿着被子蒙到头顶。
齐宴清没说话，兰稚还以为他又睡了，谁知掀开被子一看，他竟真的起身披袍，往门口走去。
屋门被打开的一刻，雪容那梨花带雨的脸上，意外欣喜：“大公子！”
齐宴清脸色很难看，站在屋内看着跪在木阶下的雪容，没什么耐心：“深更半夜，你哭的阿稚睡不着，她睡不着，我也没法睡，你既是来伺候我的，当以我的起居为重，你这样哭哭啼啼，叫人怎么睡觉？”
雪容被漠然训斥一顿，更委屈了：“我不是有意的，可今晚是我第一日入府，大公子把我晾着，连句话都不肯说，必会叫人以为公子厌恶雪容，雪容在此人生地不熟，什么都没有，现下就只有公子，求公子可怜可怜雪容，随雪容回去歇息，哪怕只有一晚，也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了……”
兰稚没忍住，赤着脚下来，偷偷趴在门边，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雪容。
齐宴清余光瞥见兰稚偷看，神色不悦，转身把她往回牵：“怎么还光着脚下来了？回去睡觉。”
雪容一见齐宴清要进去了，忙提声：“公子不随我回去，我就在这等着公子。”
齐宴清打着哈欠摆手：“随你，我明日还有紧要的事，你若想影响我休息，叫我真正烦了你，只管哭。”
兰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汐一进门，就看见她脸色十分难看。
齐宴清还睡着，兰稚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走到外室，小汐才气得跺脚指向门外：“娘子你瞧，她还在那跪着呢，真就一夜没走。”
兰稚从窗子里往外看去，只见那姑娘发髻也散了，妆也花了，一双明眸大眼，这会儿肿的像个核桃，跪了整整一夜，早没了白日里那半点精气神儿。
“唉，也是作孽。”
兰稚何尝不知道，家族败落，无所依靠，若非没得选，世上哪有几个女子，愿意把自己的尊严践踏至此，那层看似高人一等的王府旧交背后，又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无路可选，旁人不知，她最是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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