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旧识
所有模糊的记忆，开始在脑中沸涌。
那日在河中救她的人，就是眼前的男子，此时此刻，兰稚更加笃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她明明亲眼看见，那日在侯府门前，抓了沈渡，又截了东来等人的人，就是此人，看他和成王低语的样子，二人之间，也绝非主仆这么简单，关系似更要密切，为何……他会出现在这？还屡屡救了她？
泛着银光的面具，在月色下，更显冷意，二人虽近在咫尺之距，可无形之间，似隔着一堵冰墙。
兰稚在他怀里，身上各处的痛感，让她很难挣扎，只有自下而上的望着那张脸，呼吸剧烈地起伏……
男子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兰稚看得出来，他似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为何，生生憋了回去。
他没再说话，微微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袍迅速解下来，紧紧裹在兰稚那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抱着她快步走向林子外。
林间路窄难行，偶尔剐过挡路的枝娅，有积雪从树梢上抖落，扑朔着落到男子利落束起的发丝间，发带与肩头。
兰稚也不敢说话，不敢乱动，就这么看着他那被面具遮挡，冰冷的下颌线，看着看着，终于没忍住，颤颤巍巍，蚊蝇般弱声询问：“你……是谁？”
男子脚下略顿，很快又恢复常速，悄无声息地加快了脚步。
他还是不肯说话。
不知怎么，他越不说话，兰稚那份好奇就越是被放大，甚至脑子里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人，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
兰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或是疼出了幻觉，这样的想法一产生，竟再也挥之不去了，越盯着他看，就越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印证心中的猜想。
于是，她便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试图摘掉他的面具一探究竟。
不想指尖刚一碰到他的脸，男子就猛地站住了，十分抗拒地急声怒斥：“别动！”
兰稚被吼的一哆嗦，手也僵在了空气中。
男子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仍是欲言又止。
正好两人也走出了林子，男子以哨为令，唤马过来，将兰稚抱上了马，飞速奔下山去。
兰稚被马一癫，才回过神，他刚刚那“别动”两个字一说出来，此时已在兰稚的耳畔不断地，一遍遍地萦绕，熟悉，又陌生。
若说声音还不能让她断定什么，亦或可当做迷蒙意识下的错觉，可适才男子吹哨唤马的动作，令掩藏在心底某处的记忆，不可阻挡的骤然破土而出，那个名字，几乎就在嘴边，快要脱口而出……
可越是接近真相，她的心就越是慌乱，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敢张口，更不敢再去触碰那张面具，既害怕面具下的脸，是他，又害怕不是他。
一时震惊和紧张，加上头脑纷乱，思虑过多，体力和脑力都用空了，上了马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陵都城内。
齐宴清与成王结识乃至共事以来，第一次以臣下的身份，主动邀他相见。
成王自是有恃无恐，还当他是为了上次的事，怕牵累侯府，前来示好投诚，谁知刚到约定地点，齐宴清连装都没装一下，二话不说就把四下给围了。
成王虽意外，却半点没有慌张，也料定了齐宴清不管闹出多大的阵仗，也不敢在这陵都城内，公然对他下手。
“齐兄，这就是你给本王的见面礼吗？”
“兰稚在哪？”
齐宴清坐在马上，看着从马车内探头出来的成王，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成王这才微微蹙眉：“什么兰稚？你的女人在哪，本王如何知晓？”
齐宴清只当他故作糊涂，沉声道：“殿下多耽搁一刻，多一分危险的不止是兰稚，还有殿下你。”
成王疑虑扫了四周一眼，忽而笑了：“齐宴清，你别跟我说，你带着百十人围了本王的车驾，不惜顶着刀挟皇子的罪名，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是。”
成王笑的更甚：“啧啧，从前竟不知，你还是个情种。”
“不过本王还是得多句嘴，凭你的本事，女人只会是你的负累，情情爱爱的想多了，连脑子都愚钝了。”
成王掀开遮帘，从马车上踩着奴才的脊背走下来，立于平底，甩开折扇，泰然自若地扫视着将他围在中央的侯府卫，哼笑：“你该不会觉得，本王敢来见你，凭你这点人，能威胁的住本王吧？”
“莫说本王并不知晓兰稚在何处，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妥协。”
成王说完，齐宴清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冷声称：“是啊，对待殿下，只用这几号人马，岂非显得太不尊重人了？”
成王听出话茬不对，转头一瞧，只见齐宴清手持的，竟然是威远侯的将军令……
威远侯府的五万镇守大营，就驻扎在陵都外，虽陵都封城，但兵士只遵军令，不奉皇命，若传书出城，自会强行破城而入，这也是他始终忌惮老侯爷，不敢与之硬碰硬的缘由，没想到，老侯爷竟这般草率，把此等紧要之物，就这么交给了齐宴清？
成王脸色微变，语气却强装镇定：“如何，你当真要以你侯府镇守营破城，只为寻你府上妾室，而杀了本王不成？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样做，就不单单是抗旨入城，无天子诏令，领兵进城，那是造反。”
“自然不会。”
齐宴清拉着缰绳，策马走到成王边上，冷冰冰道：“刺杀殿下谋反之人，并非微臣，而是太子。臣与殿下，乃相辅相成，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我乃殿下一党？殿下遇刺，传信与我，臣护甲心切，不得已奉家父之名，以镇守卫救殿下，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成王听来，脸上乍然陡青一片，唇角也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
“是啊殿下，既然您已经把太子拉进了彀中，他也再无转圜之力，相信这最后一点用处，除掉殿下你，也算还太子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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