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铺设
一早，也是兰稚被找回来的第二天，春杏堂内始终没有别的动静。
兰锦慧几次三番派人去打探，都没见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看来兰筝那丫头被吓唬住了，没敢乱说话。
“少夫人，春杏堂来人了。”
兰锦慧还不等彻底安心，就听彩萍进来通传，正坐在妆案前的她，手上一抖，险些掉了梳子。
“春杏堂的人来做什么？”
兰锦慧不自主地加快了梳头的动作，掩饰着不安。
“说是请少夫人过去吃茶，春杏堂的兰娘子，有话要同少夫人讲，似乎……是要赔罪，来的是小汐。”
彩萍说完，兰锦慧虽暗松口气，却也泛起了嘀咕：“她？给我赔罪？无事献殷勤，回了那丫头，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去。”
彩萍又道：“小汐说，知道少夫人身子不爽利，但她们娘子的确有要事相商，好像和您娘家有关，请少夫人务必过去，您看……”
暗暗思索一番后，惦记着兰家的兰锦慧，还是不得不应：“知道了，让她等着。”
约摸着磨蹭了大半个时辰，兰锦慧才梳妆完，临出门时，刚刚的借口却似应验了一般，忽然腹中一阵不适，有强烈的恶心感。
奈何人已经出来了，小汐就在院子里等着，这会儿说不去不妥当，只能硬着头皮，随小汐到了春杏堂。
上次被她砸烂的春杏堂，已经修整好了，兰锦慧留意瞧着，屋里又添了不少新鲜的物件儿，心中少不得憋闷。
兰稚怕冷，春杏堂内的炭火烘的很足，兰锦慧一进门，见小汐和木香两个丫头倒是少有地恭谨，乖乖帮她接过解下的大氅。
往里一瞧，兰稚也毕恭毕敬地早就等在桌边了。
兰锦慧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仍旧摆着架子，慢吞吞地走到桌边：“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长姐。”
兰稚微微颔首解释：“我腿上有伤，不便起身给长姐行礼，长姐莫怪。”
兰稚这一副恭顺的样子，让兰锦慧倒觉好笑：“行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在我面前，你还装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
兰锦慧在兰稚对面坐下，眼皮微抬：“说吧，找我来做什么？”
“瞧长姐这话说的，你我本就是姐妹，尽管打打闹闹的，可终归是一家子。”
兰稚温声笑：“我知道，长姐素来厌恶我的出身，但这老天定的事，也并非我能选择的，都是没法子的。你我血脉相连，同姓至亲，现在又嫁进同一府宅，以后还有这大半辈子要相互担待，总不能日日这般针锋相对吧？”
“小汐，快给长姐看茶。”
兰稚热络地吩咐着，还将身前的点心往兰锦慧那推了推。
“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这么如此别扭呢？”兰锦慧咂舌。
兰稚一脸坦诚地看着她：“如今陵都天灾不断，朝中风云四起，我们身在侯府，势必无法独善其身，要卷进风浪当中。兰家可躲避一时灾祸，但总这样禁府，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就快到年下了，兰家，齐家，皆在风口浪尖之处，稍不留神，就会被这场风暴给吞噬。我想着……先前不管有什么误会，至少在这年节之下，你我姐妹，能为兰家想想，别再有什么争端了。”
兰锦慧没想到，前日态度还那般强硬的兰稚，今时会放低姿态，主动让步求和。
“兰稚，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心计深，还是太天真。”
对于兰稚言辞恳切，兰锦慧并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话里话外地充满了讥讽：“你也知道快过年了？这个时候来找我装模作样的，怎么，给外人瞧去，是我这个做长女的不懂事，倒是你有容人的气度，处处为母家着想？”
“既知道年下将至，你偏这个时候让人封府，打着避事的旗号，实则是满足你那在自家耀武扬威的虚荣心吧？别人不了解你，兰稚，我可太了解你了。”
兰锦慧看着兰稚那双诚恳的眼睛，只觉厌恶。
“人人都说你我的眼睛最像，连宴清最先看见的，也是你这双眼。”
兰锦慧紧紧对着她的眸子瞧，似不甘心地想要将其看穿。
“我也的确佩服你，不管心里多阴暗，多扭曲，你都能在眼睛上，藏得很好，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我本就无辜。”
兰稚似笑非笑。
“你无辜不无辜的，我不知道，我只知你心里早就恨极了我，现在又这般一脸诚恳的找我示好，呵……”
兰锦慧嗤笑一声，嫌恶看她：“我不是男人，你那套下贱的招数，对我没用。瞧着你这幅样子，我只觉得恶心。”
“是吗？”
兰稚则看着摆在兰锦慧眼前，那袅袅飘起的茶气，淡淡问：“长姐是瞧见我恶心，还是自己本就恶心？”
兰锦慧一时没反应过来兰稚这话的用意，只有眼前的茶味，散着热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素日里再简单不过的甜茶，今日在她嗅来，不知怎么，只觉甜的发腻，加上热气一烘，这屋里的炭火又有些憋闷，正要起身的兰锦慧，胃里那阵翻腾作呕的感觉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格外强烈。
兰锦慧被忍住，扶着桌边吐了起来，越吐越是厉害。
小汐和木香手忙脚乱地帮着她捧盆，递水，递帕子，兰稚则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像是欣赏一幅画那般，噙着半分笑意，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了起来。
等兰锦慧折腾完，原本来时还好好的，这下吐到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整个身子也好似骤然虚弱，瘫坐在地上，四肢绵软无力，身上发抖，虚汗层层外冒。
“你……”
兰锦慧想说话，可惨白的嘴唇却止不住地发抖。
兰稚惊讶：“长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如此虚弱？长姐该不会又要怪我吧，从进门到现在，你可什么东西都没碰，连茶都没喝一口呢！”
兰锦慧难受的紧，不想与兰稚多说，只艰难地挤出一句：“送我回去……”
兰稚给小汐使了个眼色，把人扶到软榻上先坐着。
“长姐，你这脸白的吓人，瞧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就先在我这休息休息吧，正好，给我诊病的医师就在府上，小汐，去把人请过来，给长姐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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