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休夫
厅堂之中，哭嚎声一片。
“云阶，去取纸笔。”
侯夫人的声音不大，但这阵刺耳的嚎啕声中，尤为突出，所有的声音立时戛然而止。
云阶将纸笔拿来，识趣地端着托盘，走到齐宴清身边。
齐宴清抬手拂袖，半分未曾犹豫，一纸休书写完，方才停顿片刻，将笔搁下，沉声吩咐：“给她。”
没有鸡飞狗跳，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你死我活，更没有想象中闹得不可开交。
从事发到现在，除了兰锦慧的歇斯底里，贺简仁的怨愤不甘，齐宴清更像是在平静的等待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心里早就知道的答案揭晓。
他冷静的样子，好像不带着一丝情绪，漠然到让人畏惧，就连最后，也没有对兰锦慧和贺简仁说一句重话，甚至连那休书都没有甩在兰锦慧脸上，而是叫云阶递过去，全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余下的事，父亲定。”
齐宴清说完，好似了结一个刚走完过场的公事，面色平整地拱手退去。
可兰稚的目光追着他，分明瞧见他绕过屏风时，那隐隐约约的背影，在门前立着，无声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跪在地上的兰锦慧，从云阶递上的托盘内，拿过那张墨迹未干的休书，想哭，眼眶却干干的，涩的发疼，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怔愣片刻之后，反而释怀般地笑了。
提心吊胆这么多年，现下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
老侯爷完整地听完来龙去脉，看着日前还和和气气的一家子，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心头滋味百般，既生气，又可惜。
这一次，老侯爷没再询问侯夫人的意思，而是直接毋庸置疑下令：“把那畜生拉下去，杖责八十，将周氏母子赶出侯府，从今以后，不得再以侯府的名义招摇，我齐家没有这样的亲戚。”
侯夫人知道老侯爷的脾气秉性，以往大事小情，多少会问过她的意思，现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想来除了已然决意，多少也有些迁怒的成分，毕竟摊上什么个娘家亲，这些年给侯府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大，她自己脸上也没光，如今，更是没资格再多说一句话。
一听彻底失了侯府这座靠山，周氏眼前一黑，跟着贺简仁跌坐在了地上，哭着看向侯夫人：“妹妹啊，咱们家可就剩下你我姐妹二人，我是你亲姐姐，你就我这么一个姐姐，简仁也是你亲外甥啊！当年要不是父亲一心想着你，你能得了这么一桩婚事，能坐得了侯门主母的位子吗？妹妹啊……”
忍了这十几年，母子二人非但不争气，还处处打她这个主母的脸，纵使再顾念亲情，有再多的死心，如今的侯夫人也被拖累垮了，唯有心力交瘁。
况且贺简仁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偏偏他玷污的，是齐宴清的尊严，就算老侯爷不开这个口，她也绝不能再容忍下去。
“侯府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不欠你们的，从今往后，你我也不必再来往了。”
听到连侯夫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周氏不知是悔的还是气的，捶胸顿足，又哭又嚎，说什么都赖着不肯起来，就差哭晕在这了。
可对她来说，最糟糕的还不止于此。
刚刚差点被贺简仁掐死的邓雯现下也缓过来了，脸色苍白的她一进来，脖子上那两道青紫的抓痕，异常显眼，看得人触目惊心。
邓雯紧紧攥着衣袖，看着狼狈跪在地上的贺简仁和兰锦慧两个，眼中盛怒之火，恨不得化成刀子，当即将他们二人千刀万剐了。
“媳妇儿啊，媳妇儿！”
周氏知道没了侯府庇护，现下绝对不能再失去邓家了，一改往日高高在上，处处挑刺的样子，低声下气地跪在邓雯面前，抓着她的脚踝抹眼泪：
“都是简仁糊涂，他是一时糊涂，是那贱人勾引他的，他心里是有你的，你可千万别信了旁人的鬼话，她们都是见不得咱家好！”
“你……你原谅他一次，娘保证，以后他一定再也不敢犯错了，一定一心一意守着你过日子，好媳妇儿，娘求你了，行吗？”
邓雯噙着泪，看着脚下的周氏，嗤笑指向自己的伤：“一心一意守着我？怎么，还要让我死第二次？”
周氏看着她脖子上那几条手印子，一时哑然。
邓雯深吸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信纸来，丢到周氏母子面前：“我要休夫。”
“你……你说什么？”
周氏傻了眼。
邓雯推开她，走到老侯爷夫妇面前，矮身行了个礼：“贺简仁为夫不忠，罔顾纲常伦理，与自家表弟妹暗通私情，败坏道德家风，人证物证俱在，侯爷侯夫人在上，求二位长辈为小女作证，我与他，夫妻已尽，恩断义绝，从今以后，再无任何关系。”
侯夫人实在没有心力再管他们二人的事，只敷衍点点头：“这是你们自家的事，如今他们已和我侯府没有关系，你们之间的纠葛，自行解决就是。”
“小女明白，只要必要时，还请两位长辈，能佐证小女，并非对他妄加罪责。”
邓雯理智的解释。
侯夫人也是恨急了贺简仁，把自己好好一个家，搅和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念在那一点血缘关系的道德上，她定第一个将这畜生打死。
“自然。”
侯夫人应下：“像他这种人，的确配不上你，尽早离开也好。”
“带下去。”
老侯爷不耐烦的一摆手，催着管家把人拉下去打板子。
周氏拦不住，只能哭着追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大雪，贺简仁凄惨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侯府，那一板子接着一板子下去，只听他的喊叫声越来越小，似已力竭，只剩周氏的哭闹和替子认错的求饶声。
屋内，兰锦慧还在跪着。
侯夫人不想看见她，皱着眉问：“你还跪在这做什么，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别脏了我侯府的地界。”
兰锦慧像似如梦初醒，红肿着一双眼，抬头将屋内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兰稚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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