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沉溺
兰稚紧握缰绳，马蹄声在耳边急促回响，身后之人紧追而来，连周身的风都被卷的更急了。
疾风携卷朔雪，迷了她的眼，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那尚存的证物，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致命的负担。
兰稚咬紧牙关，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加速向前冲去。然而，前方的路突然变得狭窄，马匹一个踉跄，兰稚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滚落在地。
尘土飞扬中，她的手臂被碎石划破，鲜血渗出，但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剑尖冰冷，刺得她皮肤生疼。
“东西呢？”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面具下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
兰稚这一摔，头上遮脸的帷幔也随之摔落，慌乱之间抬头，透过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种熟悉的面具……
四目相对的瞬间，兰稚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眼神，那气息，皆在清楚地告诉她，曾无数次与之对视。
“是你……”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
面具男子也在看向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手中的剑微微一顿。
他没有摘下面具，背对着将亮未亮的晨曦，兰稚看不清那张脸的轮廓，可刚刚那说话的声音，不是幻觉，兰稚再熟悉不过，原来真的是他。
“齐……齐霄凌？”兰稚的声音几乎哽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齐霄凌眉头锁紧，眼神复杂难辨。
他注视着倒在脚下的兰稚，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下，但力道却松了几分。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怎么会是你？”
兰稚苦笑一声，眼中泛起泪光：“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来追杀我。”
齐宴清默然，片刻后，他缓缓收回了剑，伸手将兰稚从地上扯了起来。
兰稚避讳地推开他的手，同样惊愕地向后退步，看向他的目光里，写满了荒唐：“是你，真的是你……原来帮成王做事的人，竟然真的是你！”
“是我。”
齐霄凌迟疑片刻，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他挡在狭小的巷口处，占了去路，挡住了兰稚面前大半的光。
“你……”
兰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身为一军之首，擅自离军，无诏回都，已经是杀头之罪！现暗中帮着成王陷害太子，就连自家的府门，你也照围不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的身份被人发现，整个侯府，齐家，是反叛灭族的大罪！齐霄凌！”
面对兰稚近乎崩溃的质问，齐霄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却也只是半带着嘲讽，不羁一笑：“如何？你要告发我？去吧，我们大家一起死，只不过这个凶手不是我，是你。”
兰稚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无赖的样子，终于褪去了那经久未见的陌生之气，有了从前的影子，可她现在却恨得牙根痒痒，双手不禁死死攥着了袖口。
是的，面对齐霄凌有恃无恐的威胁，兰稚没有任何办法，她做不到，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出去，她不能让侯府被齐霄凌所牵连。
兰稚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齐霄凌之间，再也不会站在同一条路上了。
“放心，从现在开始，你是成王的人，不是齐霄凌，我没见过你，也不认识你。”
齐霄凌凝视那双渐渐湿红，满是失望和嫌恶的眸子，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抽离，只剩下胸腔空洞洞的回响，和耳畔呼啦啦的刮风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一口冰冷的刀子，割的喉咙生疼。
他闭了闭眼，半晌后，冷漠且大力地扯过兰稚，在她身上搜了一遍，并未找到他要的东西。
“丢在哪条路上了？我懒得回去找，你自己说。”
齐霄凌抓着兰稚的胳膊，语气有些不耐烦。
“成王要你夺了证物，再杀了取证之人，是吗？”
兰稚盯着齐霄凌另一只手上，闪着寒光的剑锋，挤出一个无畏的笑脸：“只可惜，今日你只能完成一项了，那就是杀了我。”
齐霄凌皱了下眉，将剑收回剑鞘中。
“要是你不想老侯爷有事，就把东西拿出来，别耽误我的时间，即便你不说，成王也会让人把这方圆之内，翻个底朝天，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总能找出来。”
“可到那时，我保不了你，也保不了父亲。”
“你知道侯爷在哪？”
兰稚惊问。
“嗯。”
齐霄凌如实点头。
“你……你竟然帮着成王，囚禁自己的生父？”兰稚颤抖的声音，说不清是质问还是谴责，唯有撕裂般的痛苦与愤怒，刹时喷涌而出。
“齐霄凌，你这个畜生！”
她忍不住抬巴掌，却在半空中滞住了。
齐霄凌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她却连碰一下眼前这个人，都觉得恶心。
“要打就打快点，打完了带我去拿东西。”
齐霄凌目光空洞，语气凉薄。
兰稚攥紧拳头，垂下了手，苦笑了一声，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
“你是说，只要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就能让侯爷安全回到侯府，是么？”
“是。”
“你如何保证？”
齐霄凌可笑看她：“他是我父亲，你说呢？”
兰稚同样嘲讽一笑：“难为你做出这样的事，还记得侯爷是你的父亲，不过对于侯爷来说，要是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只会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齐霄凌瞳孔一缩，垂于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想要反驳，想要怒吼，甚至想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并非她口中的那般不堪。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提醒他，兰稚并没有说错，这让他更加恼火，不甘，心中那丝难以言喻的羞耻，更令他备受煎熬，只能将这种情绪转化为对兰稚的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有这股子力气，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他紧涩的喉咙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用愤怒来掩饰内心的脆弱与不安，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越挣扎，越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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