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纵逃
“你若再伤她，我可以不要军符。”
齐宴清的目光死死钉在兰稚颈间那道刺目的血痕上，瞳孔骤然紧缩。齐霄凌的刀刃仍抵在她苍白的肌肤上，仿佛再深一寸便能斩断所有理智。
“不然呢？”
齐霄凌嗤笑着将刀刃压得更紧：“父亲头七未过，大哥便急着在灵堂前杀我，给父亲陪葬？”
齐宴清喉间滚出冷笑：“你忘了那日父亲说过什么？让你陪葬，也要看父亲是否愿意。”
颈间刀锋突然震颤。
兰稚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陡然紊乱的呼吸，连牙根都被咬到咯咯作响。
“父亲是否愿意让我陪葬我不知，但父亲如此喜爱兰稚，视为己女，让她去黄泉路上陪父亲，父亲一定愿意。”
黑暗中弓弦绷紧的声响骤然密集。齐宴清肩线绷如满弓，却迟迟未挥落手臂。
就在箭阵即将齐发时，兰稚忽觉颈间一松，齐霄凌竟猛地推开她，染血的匕首当啷坠地。
她被惯性甩向齐宴清怀中，被其长臂一揽，稳稳接住了。
人被齐宴清拥进怀里的瞬间，只见满院寒芒正对准齐霄凌眉心，只待齐宴清一声令下。
齐宴清单手扯下一块衣料，迅速捂住兰稚颈间的伤口，再抬眼时，已全然没了顾忌，只剩杀意。
兰稚耳鸣目眩，同样不可思议地朝齐霄凌看去，那人却兀自低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抛来：
“齐宴清，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我齐霄凌，永远都不会拿一个女人做自己的退路，一块破军符而已，给你就是。”
“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齐霄凌一步一步走近，仿佛外面那些随时都会将他射穿的弓箭，皆是摆设。
齐宴清瞄了一眼手中军符，默默放入怀中：“我说放你走的前提是，不要伤她。”
齐霄凌逼至门前时，齐宴清抬起的手臂，已成杀伐之姿。
以指为令，只要他的手一落，齐霄凌定会被万箭穿身。
“不要！”
兰稚突然扑上去攥住他手腕：“侯爷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在他的棺椁前，你死我亡，兄弟相残吗！”
齐宴清的手掌立在半空中，僵持不落。
“他既已交出军符，让他走……宴清，让他走！”
兰稚试图用力拉下他竖起为号令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可他却不为所动，那股的力道，让兰稚拉的他身子都在跟着晃，仍没有半分动摇。
悬空的手臂在颤抖。
齐霄凌视若无物，大摇大摆地从灵堂内走了出去，与齐宴清擦肩而过时，还留下了讥诮的轻笑。
这样无声的挑衅，令齐宴清隐火顿燃，兰稚也惊圆了眼，拼命死死抓住他，近乎撕心裂肺的嘶喊：“让他走！！”
齐宴清将落未落的手，随着兰稚扯着他衣襟的那一声怒喊，终是悬在了原处。
“求你了……”
兰稚颤抖的凝噎，一声一声，好像钝刀，一下下剐着他的心。
“侯爷临终时，如何对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兰稚她仰起泪眼，望向那张冷硬如铁的面容。
齐宴清如何不记得，老侯爷咽气那日，同他说的最后一句便是，侯位已固，留手足一条活路……
“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齐霄凌面对着满院的长弓，嘴角噙着笑，眼底却燃着死志。
“走。”
齐宴清喉间滚出这个字，轻得像是叹息。
齐霄凌眉眼闪过一丝意外，身形微滞，竟在生死关头停住了脚步。
“快走啊！！”
兰稚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齐宴清改了主意，今晚，齐霄凌必会血溅灵堂，眼见他迟疑不动，急的直接使劲儿推了齐霄凌一把，指尖都在发抖。
这一推，令齐霄凌又多看了兰稚一眼，那目光如淬火的刀，烫得她心口疼。
待那道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兰稚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坐在地。
御林军的铁靴声踏碎夜色，被戏耍的御林协领匆匆赶到，见这灵堂内空无一人，气得面青如铁。
“人呢？齐中丞不是在府上设了伏？”
齐宴清不动声色地将兰稚从地上拉起，挡在身后：“协领大人不是也将侯府围得水泄不通么，怎么到了门口的人，又给放走了？”
协领被噎的说不出话，哽了半天才阴阳怪气道：“哼，人是在侯府前跑的，齐中丞恐难逃包庇之嫌！”
“人是从协领眼皮子下跑的，我若有包庇之嫌，大人同样有失职之责。”
齐宴清漠然道。
“你……”
协领憋了半天，憋得银盔下的脸又青又红，愣是没说旁的，只能愤愤甩手离去。
御林军尽数撤走，院中府兵也得了齐宴清的新令：“今夜设伏无果，不曾有任何外人涉足侯爷灵堂。”
当最后一片甲胄声远去，齐宴清才转向兰稚，他想说什么，最终只对东来吩咐：“去拿些止血药来。”
灵堂中，兰稚被齐宴清按着坐下，帮她处理脖子上的刀伤。
“抬头。”
他的语气不容抗拒。
兰稚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慌。
沉默像无形的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关于齐霄凌的出现，齐宴清半个字没有多少，可兰稚心里却似油烹一般。
凝视着眼前这张淡漠里，写满复杂的脸，他的一言不发，加上周围的沉寂，反而令她如坐针毡，每一刻都甚是煎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不想这样沉默。
“军符……”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细若蚊蝇：“军符已经拿到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在侯爷的面前动手，并非……”
“军符？”
齐宴清手上顿住，从唇齿间破出一声讥笑，旋即将袖中之物取出，翻看了两眼，直接丢去了堂外：“假的不能再假了。”
兰稚的目光随着那枚假军符滚落去院中，瞠目哑然。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那军符是假的，我以为……”
面对兰稚不知所措的慌张，齐宴清的眼里，却只有她那被血殷红的衣襟：“别动。”
他端着兰稚的肩按下，染血的帕子拂过伤口时，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伤的不是她的颈子，而是其他什么更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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