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卑微者如蜉蚍，与其生死由天，不如与我赌一把人间
星月黯淡无光，天空波诡云谲，郊野鬼泣狼嚎。
正是佳时胜景，杀人良夜。
龚玉生坐在树枝上幼稚的晃腿，要命，走老半天才赶上坐标，就算他体力非人，但是走也走无聊了。
“倒霉蛋到哪里了？”
【他快到了】
刚刚还不老正经的人立马进入表演状态，站起来开始往目标方向靠近，在树枝间像鸟一样轻盈的跳跃。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中略带些凌乱。
青年停下，立在一棵老槐树的横枝上。
他眼眸微动，黝黑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捕捉到那个跌跌撞撞闯入这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狼狈的少年，衣衫褴褛，脸上沾着血污，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最原始的凶狠和野蛮。
“九爪钩？”他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夜色传到少年耳中，
“本事还不错。”
少年猛地抬头，目光如箭射向声音来源。
在看清树上人影的瞬间，他手腕一翻，九爪钩如毒蛇吐信朝龚玉生咽喉袭来。
龚玉生没有动。
直到钩尖距离他喉咙不足三寸，他才微微偏头，那致命的一击便擦着他的发丝掠过，带起的风吹散了他耳侧整理的很好的头发。
他闲适的像是在躲避一片落叶，而非致命的利器。
“脾气倒是真的大。”龚玉生轻笑，脚尖一点树枝，下一刻便飘落在地。
而陈皮，他与之相隔不过三米。
他打量了陈皮一番，目光中带上了陈皮最讨厌的慈悲。
“被追杀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皮眯起眼睛，手中的九爪钩蠢蠢欲动，根本不想听人说话。
“你是谁？”他声音尚带着变声期的嘶哑，尤其的难听。
“龚玉生，一个过路人。”
龚玉生拢了拢袖子，月光下他的面容温润如玉，眉眼间尽是平和，
“不过，我对你很感兴趣。”
陈皮咧开嘴笑得不屑一顾，
“我对死人可不感兴趣！”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九爪钩自手中飞出，寒光一闪，直取龚玉生要害。
被袭击的人依然不疾不徐的辗转腾挪，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蓝色儒衫在黑暗中划过的弧度格外显眼。
这家伙，难道只会躲吗？！
陈皮喉间憋闷出不耐的咕噜声，额角青筋毕现。
“恨吗？那些稳坐钓鱼台高高在上的执棋者，”龚玉生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
“让你像条狗一样东躲西藏？”
陈皮的动作微微一滞。
龚玉生继续道：“你难道不想出人头地，把那些发号施令的人踩在脚下？”
他停下脚步，直视陈皮的眼睛——
“我，能帮你。”
“放屁！”陈皮被点破身处窘境，已然恼羞成怒，嘴上骂的干脆利落，但攻击的节奏却乱了。
“三个月。”龚玉生竖起三根手指，
“只需要给我三个月时间。若到时候你没成名，我让你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卑微者如蜉蚍，与其生死由天，不如与我赌一把人间。”
陈皮停下攻势，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龚玉生，用力到血丝迅速蔓延，像是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实性。
“在那边！”
“别让陈皮那个小杂种跑了！”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追兵到了。
陈皮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回来盯着龚玉生，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那就来打个赌，”
陈皮突然笑得宛若恶鬼，露出森白的牙齿，
“比比谁杀的追兵多。如果你赢了，我就信你三个月。”
龚玉生没有回答，只是信手折了根树枝，在手中掂了掂。
他的眼神变了，仿佛有什么更深层的暗色翻涌上来。
追兵已经冲出树林，约莫十来人，手持各式武器，
“小东西，还怪能跑的！”领头的人狞笑着，“还不是被你爷爷我逮到了！”
陈皮懒得废话，身形如鬼魅冲向人群，九爪钩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红雾。
他的动作狠辣阴损，专攻咽喉、眼睛、心脏等要害，转眼间已有三人倒地。
龚玉生站在原地没动，含着笑观赏这场青涩的表演。
当第五个追兵倒下时，他才缓缓迈步向前。
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壮汉举刀劈下，龚玉生侧身避开，手中树枝径直点他的颈侧某处。
连一声惊叫都没有，那人钢刀脱手，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直，紧接着被肘击下颌，失去意识。
第二个、第三个...龚玉生的动作行云流水，那根普通的树枝在他手中成了比刀剑还要高效的神器，每一次都精准命中对手的要穴。
被他击中的人几乎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像木偶断了线般瘫软在地。
陈皮杀到一半时抽空瞥了一眼龚玉生那边，瞳孔骤然收缩。
那青年明明身穿儒衫，目带慈悲，所过之处敌人却麦秸般倒下。
没有一滴血溅出，没有一个人死去，可比起他的猛冲滥杀，“慈悲者”竟显得更加骇人。
当最后一个追兵倒下时，地上已经躺了八具尸体和九个昏迷不醒的人。
陈皮喘着粗气，九爪钩滴着血，他看向龚玉生的眼神已经变了。
“你这算什么。”陈皮哑声道，“一个都没杀。”
龚玉生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你觉得你赢了吗。”
“假慈悲。”
陈皮嗤笑一声，不想与这人多做口舌之争。
他走向那些被龚玉生击晕的追兵，毫不犹豫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龚玉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像看一块璞玉。
又或者，他只是在看一个玩具。
当陈皮杀完最后一人转身面对他时，龚玉生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平静。
“不肯杀人？”陈皮盯着他，“像你这样乱发善心的‘大好人’，指不定啥时候就死了，能帮我个屁！”
龚玉生对此不置可否，
“杀与不杀，有什么区别呢？最终他们都死了。”他顿了顿，
“就像你只需要等三个月，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陈皮难得沉默了，半晌才看向对面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
龚玉生转身走向树林深处，
“太无聊了，找点乐子。”
陈皮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蓝色背影逐渐融入黑暗。
“天快亮了，你该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开始，我会教你如何让整个长沙城记住陈皮这个名字。”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陈皮，也是碰上有意思的事儿了。
已经背过身走远的人听到那笑声，嘴角也微微弯起。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像陈皮那样的野狗，张拂生是打动不了他的。”
“况且...这次的目标是群体，那群人可不像张家小孩儿一样...”
【你可以挑陈皮之外的作为目标，不用这样刻意伪装。】
“...”龚玉生近乎无奈的笑了，谁说他在刻意伪装了？
“把他挑出去做什么，”他看着未沾血迹的手微笑，
“野心和欲望，是最好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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