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和我的故人做了个交易
本以为此生再不相见，各自安好，谁知道这中间横生了许多枝节，兜兜转转，竟又重逢。
张胜知埋在锦被里，感受着头顶那久违的无比熟悉的触碰，泪水流得更凶。
他不敢抱龚玉生，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攥住被角，指节用力到泛白。
过了许久，张胜知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尾通红，哭嗝还没止住，他就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龚玉生，手指翻飞，打手语快的跟摇花手一样。
“老板，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离开？”
龚玉生眼神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些年我去...见了我的一位故人，以前的身份不能暴露。”他顿了顿，迎上张胜知困惑的目光，“我现在要做的事，很重要。”
张胜知的手顿在空中，故人？他也算是看着龚玉生长大的，他怎么不知道他有个故人？
等会儿，老板好像是圣婴来着，难不成是另一个长生种？
“什么事？”
什么事那么重要，重要到不能暴露身份？
龚玉生的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眸子里什么都没有映出。
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他在权衡一些东西。
最终，他收回目光，看向张胜知，笑的眉眼弯弯，
“这是我咳咳咳...是我和我那位故人做的交易。”他压抑着咳嗽的声音，“我要用他的身份，去完成一件事。”
“交易？他的身份？对您有没有损伤？”他的手语又快又急，他怕龚玉生为此付出一些很沉重的代价。
以前在张家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老板生病的样子，结果这次重逢，老板已经变成了病美人的样子。
龚玉生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忽然轻轻地笑了。
他微微敛下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暗，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他惯有的安抚人心的狡黠，
“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张胜知愣了一下，摇摇头。
“这不就行了，”龚玉生的神情严肃了些，“胜知，答应我两件事。”
他看着张胜知点头以后才继续说，
“第一，不要告诉太多人我在这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们。”
联系张家人，对他原本的计划是有风险的，但此刻，他必须给这些牵挂他的人一个交代。
张胜知眼神一凝，用力点头。
“第二，平日里不要打听我的消息，更不要...常来看我。”他指了指天，剩下的什么都没说。
张胜知的瞳孔骤缩，如果是那个存在的话，老板的顾虑是对的，老板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吗，每次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必然不能被那个存在注意到。
“明白，”张胜知的目光坚定的很，“我会转告该知道的人，保密。”
“委屈你们了...”龚玉生疲惫地闭了闭眼，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本就在病中，应付这些实在花心力。
张胜知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里的药是不是不好用？我方才看了，你是染了风寒才发的热，不然我从张家带些好药过来？”
“噗...我有药，你不必担心，都是小问题。”龚玉生没忍住笑了一声，张胜知这个操心的样子，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真的是小问题吗...
张胜知看着龚玉生脸上病态的潮红，也觉得他还是一点没变。
以前龚玉生遇到不想回答又必须回答的事情时，就会开玩笑一样糊弄过去。
就像刚刚他问龚玉生是否会损伤身体的时候，对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开玩笑一样把问题抛了回来。
所以...真的只是小问题吗？
“可以不做那件事吗？”尽管知道龚玉生根本不可能答应，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存希望的问了一句。
“...胜知，”龚玉生被他手语里的意思短暂的惊愕了一下，随即目光含笑的看着他，
“现在不好糊弄了啊。”
张胜知抿着唇，执拗的盯着他要一个答案。
“代价只是暂时的，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事情，比我本身更重要。”他声音轻的近乎叹息，语气里带着无奈。
张胜知不理解，他摇头，“没有事情比你更重要。”
龚玉生看着他，眼里多了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
“我要救祂，胜知，我得救祂。”
有的，这世上有一件事对他来说是第一优先级，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他必须要救祂。
张胜知如遭雷劈，张家的宝贝疙瘩，现在要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还说这比他自己还重要。
天塌了。
他有点心碎的抽噎了两下，不甘心，不乐意，但还是窝窝囊囊的比划着问，有没有什么是他能帮上忙的。
“暂时还没有，但...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龚玉生安抚着失落的大猫，
“若我要寻你们，回去黄记的那家铺子买两斤瓜子，就是海杏她娘每年过年买的那种。”
张胜知点了点头，吸着鼻子和龚玉生道别，他看得出来龚玉生精力不济，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了。
“你快休息，”临走前，他还不放心的掏出一瓶药放在龚玉生枕边，那个是小张们出门做任务带的必备药品，一颗能把快死的人的命给吊住。
“可不可以，尽量照顾好自己？”
龚玉生垂着眼点点头，张胜知这才放心的走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真的会为了这个谎言伤害你自己吗？】假如代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那祂宁可没有这个龙脉，只要活着不就好了，祂突然没那么大的追求了。
“不会。”代价只是暂时的，他这一句是真的，没掺一点水分。
【...我怕你骗我...】
“你把我想的太无私了，供养你也好，取回龙脉也好，我只是在完成我自己的事。”
龚玉生闭着眼酝酿睡意，他很困了，很久没有这种迫切的需要睡眠的感觉了。
“和张家恢复联系是个双刃剑，‘它’把控着长沙的龙脉和张家的天授，和张家有联系的话，我的工作量会增加，但是，张家的信任值本身也是一大笔收入。”
躲避张家也好，恢复联系也罢，就算有个人感情在里面，但中心从来没变过，那就是完成计划。
【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系统的声音带着叹息，直到现在，祂也不知道到底给龚玉生什么报酬才合适。
“等你拿到龙脉，切断祂的信息来源，我就告诉你。”
现在说什么呢，一切事情都把握在那个东西手里，天道的意识对方都能拿捏住，他今天说了，指不定明天对方就用手段从天道那里知道了。
烦，他总算知道上一次世界是怎么崩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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