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这才是家宴，饿着肚子来的，都是家人！
那一声“敬我们自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海啸般的欢呼声过后，是更加热烈而融洽的氛围。
一万个人，不再是陌生人，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名字，在此刻凝聚成了一个真正的“家”。
“李主任，这……”
指挥部的落地窗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秘书，指着监控屏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বিগ的紧张。
屏幕上，几个分区的画面显示出了一些“不和谐”的景象。
李建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大部分宾客在酒足饭饱后，都会自觉离场，为后面排队的“家人”腾出位置。
但有几桌人，吃完后并没有走。
他们拿出随身带来的塑料袋，甚至是一些空的矿泉水瓶，正笨拙地、有些鬼鬼祟祟地往里面装着桌上吃剩的肉片和蔬菜。
“这是做什么？”李建军的声音沉了下来。
“主任，我派人去了解了一下。”秘书的脸色有些为难，“他们……他们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想打包一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李建军的太阳穴跳了跳。
虽然江凡说了“没规矩”，但在这种级别的场合，这种行为无疑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更重要的是，这会严重影响后续宾客的入场轮换。
“派人去劝离。”李建军当机立断，“态度要好，告诉他们后面还有很多人在等。如果需要，可以给他们安排车辆送他们回去。”
“是。”秘书应了一声，立刻去传达指令。
白三爷端着一杯酒，正好从旁边经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对李建军说：“李主任，我就说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江老弟把他们当家人，有的人可没把自己当回事。”
李建军推了推眼镜，没有接话。
他知道白三爷说的是实话，但他的职责是保证庆典顺利进行，不能让任何小问题发酵。
可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到十分钟，那个秘书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主任，不好了。”
“又怎么了？”
“外面……外面又来了好多人。”秘书的声音都在发抖，“不是之前排队的那些，是……是新来的。”
李建军和白三爷对视一眼，立刻走到监控主屏幕前。
体育中心的外围入口处，不知何时又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目测至少有上千人。
和之前那些激动兴奋、举着应援牌的粉丝不同。
这群人，大多衣衫褴褛，神色拘谨，甚至带着几分麻木。
他们没有口号，没有灯牌，只是安静地、眼巴巴地望着广场里面那冲天的烟火气。
人群里，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刚从附近工地收工、身上还带着尘土的工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建军的脑子嗡的一声。
“查！立刻去查！”
很快，外围的安保人员通过对讲机传回了消息。
“报告指挥部，这些人……都不是粉丝。”
“他们说，是听人说这里有免费的火锅吃，还不要钱，所以就……就都过来了。”
“很多人都是从城郊，甚至隔壁县走过来的……”
指挥部里，瞬间一片死寂。
白三爷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他“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液四溅。
“他妈的！”
这位在蜀渝地下世界说一不二的大佬，此刻是真的怒了。
“把江老弟的婚宴当成什么了？粥棚吗？！”
“这帮人是来给你贺喜的，不是来打秋风的！这他妈是打江老弟的脸！”
李建军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
从一场粉丝的狂欢，演变成了一场……可能无法收场的社会事件。
一万人，他们可以靠强大的组织能力和粉丝的自觉性来维持秩序。
可如果是几万个纯粹为了果腹而来、毫无纪律性的普通民众呢？
一旦发生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让他们进来。”李建军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立刻封锁入口，增派武警维持秩序。另外，联系民政部门，准备一些面包和水，发给他们，然后疏散。”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理性的处理方式。
“我去跟江老弟说。”白三爷咬着牙，拿起对讲机，转身就往外走。
他觉得，必须得让江凡知道，他的一片好心，正在被无数人当成可以随意践踏的廉价善意。
此刻，江凡正拉着林薇，站在“九宫格”的中央。
他刚指点一位来自黔贵的厨师，调整了酸汤锅底里木姜子油的用量，让那股独特的柠檬香气更加突出。
“凡哥，你看那边。”林薇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带着一丝担忧。
江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那些打包剩菜的人，也看到了远处入口处那群格格不入、眼神里充满渴望的人群。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爸爸，他们也好饿好饿。】
饕餮幼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对饥饿的共情。
就在这时，白三爷和李建军快步走了过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老弟。”白三爷的语气里压着火，“外面来了些不相干的人，你别管，我和李主任会处理好。”
李建军也跟着点头，补充道：“江凡同志，情况有些复杂，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准备暂时关闭入口，进行人员疏导。”
江凡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投向了远处。
他看到了一个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瘦小的孩子，孩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锅翻滚的红汤，下意识地舔着嘴唇。
他看到了一个老人，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硬的馒头，却舍不得吃，只是就着空气里飘来的肉香，用力地嗅着。
他看到了一个满身泥污的工人，蹲在角落，疲惫地靠着墙，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
江凡沉默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固。
白三爷以为他在生气，李建军以为他在权衡利弊。
林薇握紧了他的手，她不知道江凡会怎么做，但她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良久。
江凡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李主任，三爷。”
“他们不是问题。”
两人都是一愣。
“江老弟，你什么意思？”白三爷急了，“这帮人就是来占便宜的！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江凡点点头。
他转过身，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碗，走到那口最大的红油锅前，亲自捞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牛杂，然后又夹了几大片烫好的毛肚和黄喉，满满当当装了一碗。
然后，他端着这碗，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了广场的边缘。
他走到了那个正偷偷打包剩菜的大婶面前。
大婶看到他，吓得手一抖，塑料袋掉在地上，红油洒了一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吓得语无伦次。
江凡没有看她，只是把自己手里那碗冒着尖的牛杂，放在了她的桌上。
“大婶，凉了就不好吃了。”
“带这个回去吧，这个热乎。”
说完，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走回了高台。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他的声音，通过广场上每一个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外面那上千名焦急等待的人耳中。
“后厨听令。”
所有正在忙碌的厨师，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
“从现在开始，准备一万个打包盒。”
“所有菜品，除了汤底，全部允许打包。”
“另外，再加一道菜。”
江凡顿了顿，声音沉稳而有力。
“红烧肉，土豆烧排骨，有什么上什么，要做就做最顶饱的硬菜。”
“让外面所有排队的人，都进来。”
“告诉他们，吃不完，就打包带走。不够，我们再做！”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李建军和白三爷，彻底石化在原地。
江凡放下对讲机，看着他们，也看着所有不解的人，缓缓开口。
“我官宣的时候说，为国守门，为民质检，为一人心安。”
“今天，我办的是家宴。”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群涌入广场、满脸不敢置信的穷苦人身上。
“这场家宴，本就是为天下家人而设。”
“只要是饿着肚子来的，就都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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